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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 土地改革

《 中国经济周刊 》(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占全国面积约1/3的东北、华北等老解放区已基本完成土改。新中国成立后,从1950年冬到1953年春,在新解放区占全国人口一多半的农村,党领导农民完成了土改。土改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逻辑顶点,同时也是转向社会主义的起点。其核心在于重铸了中国的社会经济结构,为社会主义道路打下一个相对平等的起点。

  口述者:邵燕祥

  1933年出生,祖籍浙江萧山,当代诗人、作家,1951年在北京市广播事业局工作时,参加了西北土改工作。

  我到甘肃参加土改

  1951年,由“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参加三大运动(抗美援朝运动、镇压反革命运动和土改运动)筹备委员会”组织了大规模的土改工作团。我参加的,大概算是第二期,全国一共31个团,3658人。

  我们西北土改工作团于1951年10月25日从北京坐火车出发,此行延续到次年新春方回,前后三个多月。

  头一站到西安,停了几天听当地领导的报告。在这之前,已经学习过中共中央西北局领导彭德怀、习仲勋以及马明方在1950年有关西北工作情况,特别是有关西北和陕西省土改工作计划和任务的报告等文件。从西安出发,那时候铁路才修还没修通,只能走西(安)兰(州)公路。我所在的西北土改工作团一团,在兰州又分了队,我属皋兰工作队。11月5日在兰州听了甘肃省委书记的报告,11月10日在皋兰听了县委书记的报告。我们工作队分赴皋兰的源泰区和水川区。

  发动群众:没有想象中困难

  水川区靠黄河边,是全县的好地方。全区共九个乡,我被分在五乡白茨滩,星散着好几个自然村,有226户,1440人,农业人口1430人,土地4256.27亩,人均2.98亩。地主8户,富农2户,中农58户,贫农104户,雇农27户。乡长张守家为贫农,农会主任曾富河为雇农。

  这时我们北京来的三个人,政务院的朱明,中央戏剧学院的葛崇娴,还有我,跟三位地方干部组成一个工作组,搭配工作。

  我们11月16日进村,先合后分。一开始通过乡村干部会、农代会、青妇代会、农会会员大会、村民大会宣布土改,按照统一的宣传大纲,向群众宣讲政策。

  工作组跟群众见过面,就分头下各村去摸底,访贫问苦,发动群众。大约个把星期,认了门,我们就分别住到贫雇农家,同住而不同吃,当地干部把我们的三顿饭,分别派到中农乃至上中农家里,据说这样可以使他们安心,于是差不多天天是热腾腾的“臊子面”,白面条,黄色的酸菜,浇上红色的辣子,有时还有肉末。其实主要是贫雇农家拿不出像样的饭食。我到雇农牛喜田的窑里住过两夜,后来还是搬出去了;他一个光棍汉,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又哪管得了我的饭?

  很长一段时间,走村串门,总是三位地方干部之一、副组长老许带着我。冬闲,下午太阳照着,到谁家去,都拿出一笸箩干枣儿,随抓随吃随聊天,老许真有办法,吃着聊着,便把村里村外人们之间的故事、阶级斗争性质的矛盾、家长里短性质的过节儿,弄得一清二楚。老许口无遮拦,有时骂骂咧咧,最常挂口头的是“日他哥”,但越是这样,群众越喜欢他,他才能“打成一片”。自然,有阶级的分野,地主不喜欢他,甚至怕他。因为他见了地主能大声吼,吓得他们三魂出窍,一样的政策,从他嘴里讲出来,显得有份量,有权威。因此,老许走到哪儿都是理直气壮,很有“贫雇农打江山坐江山”的气魄。

  但我发现,不是所有的贫雇农都像老许这样。比如五乡的农会主任曾富河,地道的雇农,但不善言词,肉肉乎乎的,凡是开会,都由乡长张守家出面讲话,老曾不讲话,可他在贫雇农里人缘好,为人实在、可靠,这是群众推举带头人时最重视的。农会主任,这在土改时可是重要的岗位,在没有建党的地方,他们就是农民的领袖,运动的领袖,举足重轻。

  共产党、毛泽东在农民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老乡们以为我们既在北京就常看见毛主席,因而关切地问:“毛主席的生活好吧,能赶上富农了吧?”

  划分成份:算细账

  发动群众阶段,我们工作组自然是主体。划分阶级成份,特别是划定地主富农,一直伴随着斗争,但这斗争已经是靠贫雇农们自己出面,我们想包办也包办不了,因为只有他们才各有铭心刻骨的一本账,虽然划成份以解放前三年的经济收入情况为准,但勾起家家户户祖祖辈辈的血泪家史,他们的追忆和控诉,是不能以过了“追诉期”来阻拦的。

  划成份要计算剥削量,须算细账,到没收和征收土地、房屋、耕畜和生产资料等五大件的时候,更加要算细账,不但农民中少数识字的如数家珍,胸中有数,就是平时显得木讷的不识字的农民,在这场合,也表现得心明眼亮,心知肚明。

  土改中强调斗争大会与人民法庭相结合,我所在的乡也报批了一个地主应予镇压,批准后,在一次全区的公审公判大会上一揽子解决了。镇压的震慑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此后就没听说本乡本村的地主富农有谁“不识时务”。只在没收、征收阶段,有一个地主寡妇曾经大哭大闹过。那是因为土改积极分子说她“转移”,亦即藏匿了“浮财”,她说没有,于是僵持不下。后来好像软硬兼施都不奏效,并没有搜缴出什么值钱的物件。

  我们在1951年11月入驻时,白茨滩乡各自然村已确定、半确定的地主富农名单上共有10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在10月下旬,划成份后确定了地主10人,富农3人。另外划出小土地经营者3人,小土地出租者1人。

  我当时郑重记录了这些人划成份时的依据,如:张富源,4人,水地5.72亩,沙地31.36亩,“土地”5.96亩,共43.04亩;有劳动力不劳动(43岁),雇长工1年,放债300斤棉花,出租7斗。划为地主。

  土地、劳动、出租或雇工情况,在这里只是一个个小小的数字,但在当时,在这些数字背后,则是具体的人在生产关系中所处的地位,所得分配的财富。据以划定阶级成份后,各个不同的阶级成员遂有各各不同的命运。

  分配土地:一片节日气氛

  1952年阳历年前,就进入分配阶段。在所有“胜利果实”中,最要紧的是土地。土改的胜利者们在一片节日气氛中,细致地把土地按产量分为十六级,在这个乡里,产量最高的自然是水地,一等水地亩产小麦232斤,而产量最低的山旱土地亩产只有14.5斤。在农会代表扩大会上,选出了分配组。

  这样,1952年元月上半月,就不仅烧了标志过去地租和高利贷剥削的一切契约文书,而且钉了地界牌子,完成了土地改革的主要一课,剩下的建政建党建团建立妇联建立民兵,以至宣传建立互助组等等,都成了余兴和尾声。

  我们要在旧历年前出村,让“翻身”农民自己好好过年,有的人家已经在准备娶媳妇聘姑娘,喜气洋洋。我们当然只是着眼于土改受益的农户们,至于地主,只要在民兵监视下他们老老实实不捣乱,谁管他们这时候怎么想的,我相信“一路哭何如一家哭”,革命就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嘛。

  我们起了个大早,到石洞区集中,一队骡车马车在冰天雪地中走过,一直回到兰州。

  (摘自《温故》一书中作者同名文章,文中标题为编者所加)

新中国60年的经济奇迹
1949年 土地改革
1949年 没收官僚资本
1951年 西藏和平解放
1951年 “三反”、“五反”运动
1951年 发展农业合作社
1953年 集中力量搞工业
1953年 民族工商业改造
1954年 新中国第一部宪法颁布
1958年 户籍制度建立
1958年 全民大炼钢
1958年 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
1958年 人民公社化运动
1960年 大庆石油会战
1964年 农业学大寨
1964年 “三线”建设
1968年 上山下乡
1970年 “东方红一号”成功发射
1976年 杂交水稻成功推广
1977年 恢复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