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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命运

岳强 《 人民周刊 》(

    一位中学美术教师对我说,她迷恋三样东西——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张爱玲的小说、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如果这是一道单选题,她就选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我笑了,因为我们的答案不谋而合。

    与达·芬奇和拉斐尔并称为“欧洲文艺复兴三杰”的米开朗基罗是个文艺通才,他在雕塑、绘画、诗歌、建筑、机械工艺等领域都有很高的造诣。当然,他最得意的是雕塑,雕塑使他陶醉和忘我。幼年丧母的米开朗基罗被父亲寄养在一个石匠家里,仿佛是冥冥之中神灵的安排,他与石头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说:“我要用锤子和凿子把受难的灵魂从石头里解救出来。”他手上的锤子和凿子似乎被施了魔法,那些其貌不扬的石头在他的雕刻下,变成了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雕出成名作《基督受难像》时,他只有17岁;完成巨作《大卫像》时,他也只有29岁。风华正茂的年龄,他已在人类艺术史上成为不朽的存在。

    有人问米开朗基罗,那些精美的雕塑是如何完成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只是把石头里的灵魂释放出来而已。大卫和摩西本来就在石头里,我不过是把包围着他们的石头剔除掉,使困在里面的大卫和摩西走出来。”对自己雕塑作品的成型竟然如此轻描淡写,这是大师的谦逊。事实上,一件传世名作的诞生,绝非易事,即使对米开朗基罗这样的艺术天才来说,惊人的毅力和艰苦的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米开朗基罗应罗马教皇之邀,为西斯廷教堂绘制天顶画时,几乎赔上了半条命。他是与拉斐尔共同承担这项伟大的创作的,他的作品是《创世纪》,包括著名场景“创造亚当”和“大洪水”等,有人物形象343个,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在创作这幅史诗般的鸿篇巨制过程中,米开朗基罗独自躺在天花板下18米高的架子上,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由于长期仰视,他的脖子变得僵硬,到后来便无法把头低下来,即使阅读信件也要高高举过头顶。《创世纪》完成时,疲惫不堪的米开朗基罗看上去像个古稀老人,而那时的他只有37岁。为了艺术,他过多地透支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甘愿为艺术献身的米开朗基罗是个性情中人,他为人耿直,不懂得虚与委蛇。因为行侠仗义,曾被人打折鼻骨。鲜明的个性,加上恃才傲物,使他与达·芬奇和拉斐尔很难相处,他们之间的讨论往往不知不觉升级为争吵,但他的内心却始终充满仁爱。仁者寿,他活了88岁,是“文艺复兴三杰”中寿命最长的。米开朗基罗手上的锤子和凿子不仅雕出了不朽的艺术作品,也将自己的人生雕刻得近乎完美。

    贝多芬说,他要扼住命运的喉咙。但我更愿像米开朗基罗那样,用爱心和勤奋不断雕刻自己的命运,剔除多余的东西,将好运气从命运中一点点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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