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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明月心

张佐香 《 人民周刊 》(

    世间唯有神奇朦胧的月光能将一切事物加以诗化。月光长途跋涉而来,也许就是为了雕塑我们。它以亘古如斯的皎洁之光反复地浇铸,使人类万物更美丽更澄澈。

    月亮的清辉可以擦亮少年黑色的眼睛。在蛙声和虫吟织成的宁静里,月光渐渐浮了上来,挂在树梢上。长空里,纤尘不染,月亮看上去湿漉漉的,仿佛刚出浴的仙子。乡村的轮廓在月亮淡淡的清辉里模糊着,附近的庄稼呈现出素描的静态。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夏夜,我躺在院内梧桐树下的木板床上,身体和天空平行着望月亮。梧桐树冠撑开的伞差不多罩住了半个院子,但遮不住月亮。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梧桐树就小了。我从叶隙间看到的是不规则的月亮。那不要紧,只要我侧转一下身子,或者有微风拂来,眨眼间,那叶子又翻开了月亮,像冒出一个硕大的果子。静谧中,树叶发出轻柔舒缓的声音似鸟羽擦过天空。茂盛的枝叶间一串串宛如紫色铃铛的花朵散发着幽香,恬静而又芬芳。一些丝丝缕缕的触角,很纤细地伸入我的意识中。月亮在云朵里穿行,梧桐树跟着旋转起来,我大睁着眼睛却不知道自己悬在哪里。我之下有枝枝杈杈的月色,我之上有梧桐,梧桐之上有月。这样美好的重叠,一生中能有几个瞬间?

    月光与我如影相随。我拥有它们,拥有别人无法知晓的隐秘的欢愉。这让孤寂的我有了与世共存的依靠。月光也给了我内心最深的震撼。那年西子湖畔,我第一次在月白风清之夜欣赏水月交辉的景致,皓月当空,清光万斛。一个清辉四溢、如梦如幻的银白世界,冰雪般洗濯着我的眼目。一种从灵魂深处荡漾出来的透彻的激动使我一时找不到任何感觉,似乎自己也表里俱澄澈,肝胆皆冰雪。独立湖畔,放眼满湖无尽的清辉,我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粼粼波光在闪耀,还是一湖月光在涌动。朦胧中恍惚听见湖面有流动的月光与盈盈的湖水在喁喁私语。悬挂在中天的这轮明月,唐宋时就照耀过西湖的明月,依然那么清澈明亮。它千里迢迢、穿风破云,将圣洁的光辉慷慨地泼洒在烟波浩渺的湖上,为的就是要与之做一次心心相印的长谈,将一腔心曲向西湖倾诉。

    我仰望的明月,在五千年历史的天空中游弋。它越过秦汉,越过唐宋元明清,在滔滔的长江里浸洗过,在滚滚的黄河里沐浴过。多少人的目光和灵魂被它朗照?李白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张若虚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苏东坡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光在李清照的词里平平仄仄地吟诵,月光在阿炳《二泉映月》的弦上流淌,月光蘸着花香在朱自清先生的荷塘上空朗照……我们托着月亮,一步步向岁月纵深处走去,心灵渐渐地沉甸甸起来。这一轮照耀尘世的千古明月,大抵是人们思绪、情怀难以排解、释然的时刻寻觅的知音吧。今人古人不谋而合,向明月倾诉心曲,向明月借光,向自己借光。月光是诗意的,也是哲学的。我们偎在月我交融的怀里取暖。

    月亮是心的影子。它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的襟袖之物。我们的心壤承接了哪怕是一小寸神异的月辉,也定然会无比地澄澈清明。揣着月朗月润的心情,人生之旅才能形成绝佳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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