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警署的两进两出
1927年9月的深夜,17岁的廖承志和姐姐廖梦醒因搞学生运动被抓进东京赤坂拘留所。
第二天一早,廖承志被带进了审讯室,四五个人轮番盘问他为什么来日本?是不是共产党?廖承志操着纯正的日语,一一回答,没露出半点破绽。他们恼羞成怒,开始对廖承志抽耳光、用带钉的皮靴猛踢。
一个月后,因证据不足,廖承志被释放,廖梦醒被驱逐回国。
1928年,廖承志进入父亲廖仲恺早年就读的早稻田大学。在这里,因蒋介石“四·一二”政变愤而脱离国民党的廖承志,由留学生郑汉先介绍,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东京特别支部组织的“社会科学研究所”。
1928年1月,因参加社会活动太多,又有坐牢的前科,廖承志被学校开除。
5月,“济南惨案”传到日本,东京特支联合各地同乡会配合国内进行斗争。廖承志因此又被日本特务抓进了荻洼警署拘留所。
一个月过去了,软硬不吃的廖承志被移送至东京警察总局,由特高科头目继续审讯:“你与哪些日本人来往?”
“宣野长知。”
宣野长知在日本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与当时政坛的犬养毅、久原旁之助等都有交往。廖仲恺、何香凝与他往来频繁,还领廖承志拜见过他。
这下可忙坏了东京警署特高科。有给宣野长知打电话询问落实的,有向上司请示汇报的。当天,廖承志就被几个特务恭恭敬敬送出了警署大门。
走过了几条街,廖承志发现身后还有特务盯着,他连笑了几声,直奔宣野长知公馆,真的请安道谢去了。
1931年初,廖承志来到了荷兰,因宣传革命,被关进了鹿特丹拘留所。6周之后,被“永远驱逐出荷兰”。随后,他来到了德国,三个月后,又被“永远驱逐出德国”。
上海滩英国捕房上当
1932年3月,廖承志回到上海,担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宣传部长、全国海员工会党团书记。
返沪两星期后,由于上海中共特科领导人顾顺章叛变,廖承志被抓进了英租界巡捕房。
在陈赓的鼓励下,廖承志开动脑子,叫来英国巡捕,表示自己要交代一条“大鱼”。英国警方高兴地跟着他去“抓鱼”,一行人来到法租界何香凝住宅门前。一见廖承志手上的手铐,何香凝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何香凝就致电全国军事长官,表示情愿“与儿共留囹圄,唯不愿留外国囹圄,要求解往华界”。通电发出不久,迫于各方的压力,蒋介石不得不放了廖承志。
披枷戴锁长征行
之后,在周恩来的举荐下,廖承志改名何柳华,来到川陕苏区。
廖承志顺便给张国焘带来了一封信,中央在信中批评张国焘放弃老区。张国焘却从此认定廖承志是中央派来卧底的。
一年后在张国焘的授意下,廖承志被当作蒋介石派来的特务关押起来,理由是:“来自白区,被捕过,是否叛变被释,有待审查。”
1935年9月,张国焘公开打起分裂的旗帜南下。被隔离审查一年多的廖承志不顾一切地说:“党中央只有一个,红军不能分而治之。”张国焘再也不管什么与共产国际有牵连的“廖公子”,在一次党员大会上当场宣布:何柳华系反革命分子,永远开除党籍。
由于张国焘的固执己见,红四方面军不得不三过草地,廖承志随部队进入甘肃、宁夏。黄河边上,他意想不到地遇见了周恩来。
张国焘本来已宣布当晚处决廖承志,但在周恩来的斡旋下,只好下令“以观后效”。
不久,廖承志恢复自由,离开了红四方面军,1936年12月恢复党籍。
马家洲集中营的快乐生活
1942年5月,廖承志对文化名人的“秘密大营救”和设法将海外抗日捐款不经国民党而直接转入延安,大大惹恼了蒋介石。他立即下令将廖承志关押在江西泰和马家洲集中营。
在与死神同舞的日子里,廖承志依然非常快乐:唱歌作画,看书写诗,观老鼠跑步,看蜘蛛结网。
每天为廖承志送饭的看守姚宝珊,心里同情共产党员,更从骨子里敬佩廖承志。1942年9月的一天,他进来送饭,低声告诉廖承志自己想去延安,可以帮他捎书信给亲人。
廖承志当时并不完全信任姚宝珊,但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他便写了两首诀别诗和家信。
姚宝珊走后,廖承志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一过就是三年多。
1944年冬天,由于何香凝拿着姚宝珊捎来的书信,蒋介石再也无法掩饰。随后他下令,将廖承志押解到重庆歌乐山渣滓洞。
1945年9月,毛泽东要来重庆谈判,蒋介石居然想说服廖承志,从而给毛泽东一个难堪。于是廖承志三年多来第一次穿上新衣,出现在蒋介石重庆官邸。蒋介石强装风度:“你的母亲还在外面等着你……你才贯中西,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廖承志马上打断他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重庆谈判后,周恩来用被俘的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马法五等人,解救了廖承志和叶挺。
心透神明脑自通
解放后,廖承志一直致力于新中国的外交事业,尤其是中日友好工作,外国友人都昵称他“奇妙的廖”。
“文革”开始后,廖承志一下子成为外交部和侨联两处造反派揪斗的对象,“火烧”、“砸烂”、“油炸”,大字报铺天盖地。周恩来急令,廖承志住进中南海,集中精力写“检查”。
可是周恩来的处境越来越困难,有着严重心脏病的廖承志终于被造反派从中南海“转移”到外办机构关押。此后开始了长达两年八个月的“监护”。其间,他写下这样一首诗:
戴枷行万里莫蹉跎,岁月多。世事浑如此,何独此风波……宇宙宽,恒星多,地球还有亿万年,百岁人生一瞬过。笑,笑,笑,何须怒目不平叫?心透神明脑自通,坦怀莞尔心光照……
有了这首诗垫底,他还怕什么?他不仅自己这样,还尽力帮助同在一起被“监禁”的人,一起扛过了被林彪、“四人帮”迫害的日子。
摘自《文史天地》200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