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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20年05月18日 星期一

第一次下井

■范红杰 《 中国能源报 》( 2020年05月18日   第 24 版)

  我在矿区长大,是地道的煤矿子弟。那一年,我考上煤矿的技工学校,专业是井下机电,1986年秋天,毕业分配到一个叫九里山矿的煤矿。

  虽然没下过井,可在矿上长大,而且父亲就是名下井工人,我对井下工作多少知道一些。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工作很辛苦,我从心底里敬佩跟他一样在深井下挖煤的铁汉子。

  当了煤矿工人,必须要下井,但作为一个“新手”,我心里装满了忐忑。上班第一天,到会议室点过名后,我便跟着郑师傅早早来到矿井入口。井口处,黑压压一片,那是矿工兄弟们在等罐笼。

  等罐笼时,矿工们个个精神饱满,有的下井前抽上最后一根烟,有的和熟悉的工友说笑,有的轻轻哼着流行歌曲……看到大家泰然自若,我的紧张变成了好奇和打气,心里暗想:“怕啥?这么多矿工兄弟呢!凡事都有第一次,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做胆小鬼!”

  跟着郑师傅走到井口,只见一个硕大的罐笼缓缓升上来,罐门一开,走出来一帮矿工兄弟,个个都是一张黑乎乎的脸,分不清谁是谁。第一次亲眼目睹升井后的矿工,我琢磨,八小时后上井时,我肯定也是一脸乌黑的样子。

  一会儿,我和郑师傅排到了罐笼跟前。有师傅看管着罐笼的铁门,俯身一看,罐笼在井筒急速飞奔,井口百十米时,减速缓缓上来了。这时,郑师傅扭头一笑:“别慌,跟着我!”罐笼到位停止后,看管罐笼的师傅顺手打开罐笼门,矿工们鱼贯而入,四五十个人很快挤满了罐笼。

  进罐笼后,惊慌之余,我尽力站稳脚跟。约莫半分钟开罐,偌大的罐笼向着八百米深处下滑,开始速度缓慢,紧接着便加速了。下降的罐笼里,矿工们头顶矿帽上的矿灯一闪一闪,照亮了彼此的脸。约莫过了一分钟,忽然感觉耳朵堵了,像塞了团棉花。又过了一会儿,耳朵里的“棉花”没了,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黑暗中,井底大巷的光亮忽闪着,罐笼到井底了。大家涌出罐笼,我恍惚间感觉自己穿越到另一个陌生的空间。眼前,是一条很宽的大巷,矿工们沿着大巷分散至不同的场所作业。随着郑师傅往大巷里走,中间是矿车的道轨,有十几辆矿车装满了要上井的矸石。大巷里,除了灯光,四周一片漆黑。步行了十分钟左右,过一个风门时,一股强劲的风将我吹进了另一个巷道。又走了约二十分钟,看到了井下的煤墙,伸手抚摸,像摸到古森林里的一棵棵参天大树。

  跟着郑师傅来到一个工作面,他说:“你是新工人,从今天上班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开流煤槽,往外拉煤。”说罢,郑师傅教我如何操作按钮,如何启动流煤槽,如何辨别不同信号。然后,他去前方不远处开另一个流煤槽。矿井里似乎是另一个宁静的夜晚,除了灯盏的光,就是朦胧的夜色了。

  在井下的工作岗位上,我从陌生干到熟悉,渐渐褪去了新人的忐忑慌乱。每天,只要信号一响,我便按流程开启流煤槽按钮,看到哗啦啦的乌金从眼前流淌过,心底常常涌动出一种带着幸福的成就感。我知道,这些乌金出了井筒,被火车运往四面八方,就燃烧在千家万户的炉膛里了。

  (作者供职于河南焦作煤业冯营电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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