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下考到城里上中学那年,我第一次听说“图书馆”的芳名,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书,真有种如饥似渴的激动。
那天,我在看刚复刊的《儿童文学》,一扎进故事里,就着迷了。书没读完,图书馆关门的时间到了。舍不得放下没读完的故事,我把书偷偷放进书包。这事没有逃过图书管理员黄老师的眼睛,我羞愧得无地自容。黄老师却把我带到她家,把自己的书给我,还送给我受用一生的教诲:“爱读书是好孩子,好孩子就不能犯这样的错。”
黄老师不仅没把这事告诉别人,还让我做她的助手——担任图书管理员,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书。她的包容,让我与图书馆结下情缘。此后,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无论春夏秋冬、天南地北,哪怕是异国他乡,我都会与它亲近。
我“读”过最老图书馆——浙江宁波“天一阁”。漫步在这家中国现存最早的私家图书馆,我没有翻读一张纸页,却读着范钦读书和藏书的故事,读着藏书楼的砖瓦台阶,恋恋不舍,如不舍迟到400多年的情缘。
女儿嫁到杭州,动员我退休后到那里生活。越老越恋故乡,对她的提议不屑一顾。没想到一次去看她,邂逅了良渚村的“晓书馆”,在荷塘柳色间读到夜幕降临,离去时仍频频回眸顾盼。于是,我强烈要求成为良渚村村民,只求能天天厮守那份书香。
新西兰之旅,飞行12小时到南半球的奥克兰。当看到图书馆里竟然能读到汉字读物,我毫不吝惜放弃了海边揽胜的行程,把宝贵的时间交给了繁华的维多利亚大街上这片宁静,这是我所拥有的最昂贵的阅读。
去年国庆长假,乘高铁游济南。大明湖轻柔一拂,触动了我的情愫,我又想“它”了。高德地图一查,山东省图书馆正把我等候。如赴一场约会,我急切而往。花园路,一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宫殿充溢着花园的芬芳。原来,山东省图创建于1909年,是山东提学使罗正钧仿宁波范氏“天一阁”旧制,掐指一算,正值110华诞。新馆于1994年动工兴建,5层楼几千平方米的面积,十几个典雅的阅览室花草繁茂,金鱼翔游。悄然步入座无虚席的“遐园语社”,听书页翻卷的乐章,轻嗅墨香。在一个角落,我随手捧起一本书,把自己放进去,安宁于书香时光。
图书馆伴我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雨韶华,如果可以选择另一种情缘,我就把一生许给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