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底的一个夜晚,在全国政协礼堂举办的“中国成长百强”颁奖典礼上,太子奶集团董事局主席李途纯,凭借太子奶集团连续3年累计超过1000%的销售增长率一举夺魁。在接过奖杯的那一刻,李途纯满面红光,神情激昂,本来就身材魁梧的他,在台上显得更加高大。随即,他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放出了“10年之后超1000亿元,跨进世界500强”的豪言。
一年后的2008年12月,李途纯再次夺得“第一”。只是这一次,他被财经杂志《经理人》放在了“2008年表现最差企业家TOP10”的第一位,上榜理由是,“败绩、失策、失责”。
在此之前,11月21日夜,太子奶集团股东之间达成协议,高盛、摩根士丹利、英联等外资接手李途纯此前所持太子奶的全部股权,一直不愿放弃控制权的李途纯最终只能以“名誉董事长”的虚职来和这个公司保持着某种联系。
李途纯没能将太子奶送进“世界500强”,他不厌其烦宣传的“ 千年企业”之梦,只做了12年。
白手起家,广告打出天下
1958年,李途纯出生于湖南临湘县的一个农民家庭。1978年他考上大学,离开了湘北农村。大学毕业后,李途纯进入湖南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因不满“一茶一报一上午”的生活,1990年,李途纯坐上了南下深圳的列车。
李途纯做过粮油生意,开过书店、酒店、录像厅,并由此赚下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也就在那段时期,李途纯发现了乳酸菌饮料行业有着很好的市场前景。1996年,李途纯回到湖南株洲,建起了太子奶厂,并挖来上世纪80年代末期乳酸菌饮料行业明星企业“活力宝”的总工盛延岭与自己搭档。
1997年,李途纯决心把太子奶做到全国市场去,于是以8888万元竞得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消费品广告“标王”。也就是这惊天一搏,使得年销售收入不足500万元的太子奶集团,在当年奇迹般地博回了8亿的订单。
李途纯在享受到“以小博大”的广告营销效果后,开始乐此不疲。2003年至2007年,李途纯连续下注央视。他的妻子金晓林曾是湖南卫视一位著名主持人,后来加盟太子奶,并成为集团副总裁,2006年时,为太子奶的形象宣传她又重现荧屏,做起了广告代言人。
同时,喜欢研究历史的李途纯,研究了央视多个“标王”的死亡原因,他为了不走“有广告无品质”的老路,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从新西兰进口奶粉做原料。李途纯自信太子奶是一个好产品,因此,他独创了一条“先打品牌、再建市场、最后建工厂”的发展模式。
在大量广告宣传下,太子奶在乳酸菌饮料行业的“老大”地位逐步确立。
资金链断裂,无奈出局
“我这个人喜欢冒险,冲在前面打开局面。”李途纯曾这样向记者评价自己的行事态度。
2004年,李途纯同时启动5个生产研发基地,其实质就是在全国圈地:湖北黄冈圈地630亩、湖南株洲圈地800亩、北京密云圈地500亩,江苏昆山圈地558亩、四川温江圈地710亩。圈地的目的是把土地抵押,从银行贷钱,继而扩大资产规模。
同年,李途纯开始进军食品、童装、日化用品、旅游休闲、房地产等多个行业,搞起了“多元化”。
快速的扩张,确实使太子奶得到了一时之快,从2001年到2007年,太子奶的销售额连续6年翻番,从5000万元跃升至30亿元。
2007年1月9日,英联、摩根士丹利、高盛联手向太子奶注资7300万美元,共获得太子奶30%股权。李途纯开始积极谋求海外上市。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在获得巨额投资的同时,李途纯也与这几家国际投行签署了一份随附的“对赌协议”:在收到注资后的前3年,如果太子奶集团业绩增长超过50%,就可调整(降低)注资方股权;如完不成30%的业绩增长,李途纯将会失去控股权。
对于签署这样一个高风险的“对赌协议”,李途纯有自信的理由,因为他当时给自己定的目标是3年复合增长率为100%,5年内营业收入超过300亿,这对前3年涨了1000%的太子奶来说,并非难事。同年9月,以花旗银行牵头的国际六大银团又向太子奶集团提供了5亿元人民币的信用贷款。
但是李途纯忽略了一个重要情况:此时太子奶所处的“江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早期乳酸菌饮料市场相对空白,到2007年,光明、蒙牛、伊利等巨头纷纷前来争抢,太子奶的生存空间大大缩小。为增强自身的竞争力,李途纯没有停下在全国同时兴建多个生产基地的步伐,根据太子奶方面透露的数据显示,为建这些生产基地,耗资高达33亿人民币。同时,李途纯推行的“多元化”,也分流了大量资金。
2008年,情况更加恶化。国家实行货币从紧政策;全球金融危机使得国际六大银团不得不抽走先前给太子奶的5亿元贷款,并讨要利息;供应商货款无法及时结清;三鹿奶粉事件带来负面影响。2008年太子奶的全年销售计划是36亿元,截至7月底,只完成了26.7%。
在资金链趋于断裂,销售业绩急剧下降的双重压力下,李途纯签订的那份“对赌协议”被迫提前履行,他不得不将自己持有的股权全部出让。
目前,太子奶的未来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按照投行投资的惯例,一般会将注资公司理顺后,上市套现或者直接转手获利,不涉足具体经营。按现在形势来看,太子奶被转卖几乎是板上钉钉。
做大梦、有大胆、织大网
李途纯喜欢看书。无论工作多忙,他每天至少拿出一两个小时阅读。走进李途纯的办公室,就像是进入到一个书库中。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做一个“智慧型”企业家。他拥有高级经济师职称,并著有《中国最大民营企业成功与失败案例分析》等管理论著。但事实上,在太子奶的管理上,他遵循的却是典型的家族企业模式。
太子奶集团一直没有建立起科学规范的管理模式和组织平台,常常是直接颁布“太子令”,凭着一股子冒进式思维做事。公司做出的任何决策和计划,员工都不清楚。据说,当年,为了投入8888万拿下央视的“标王”,李途纯甚至有半年没给员工发工资,就连去竞标的20万元的入场券也是借钱买的。在人事任免上,公司内部更是裙带关系盛行。
而在公开场合,李途纯一贯高调。几个月前,李途纯在面对记者时还说:“以五年为一个阶段,本集团将造就100个以上百万富翁;20个以上500万富翁;10个以上千万富翁;5个以上亿万富翁;五年内要求累计培养100个硕士生,培养引进20名博士生。”
李途纯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全身心投入,不留后路。”这样的话,出自一个企业家之口,让人不由捏着一把汗。
因此,有业内人士这样评价李途纯:不管他说得如何气壮山河,他只是一部分“做大梦、有大胆、织大网”的民营企业家中的典型代表。而国内无数成功范例已经证明,在市场经济趋于成熟和规范的当下,凭着对规律的充分尊重和严格的职业精神,真正要做到“基业长青”是完全可能的。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快,并不一定是通向成功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