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想起儿时那块无需冷藏的奶酪，还有被菜刀切开时脆得掉渣的烤面包。厨房里飘着麦香，孩子们踮脚筛着面粉，男人们带着工具箱出门的叮当声渐行渐远。妻子们围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烧水壶喷出的水汽模糊了玻璃窗。

　　牛奶瓶最上面的那层奶油，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早餐。晚餐从烤箱端出时，焦脆的派皮还泛着油亮亮的光泽，不像现在超市冷柜里那些裹着塑料膜的加工品。我们满足于街角商店一分钱的薄荷糖，周六电影院的放映机吱呀转动，幕布上的黑白影像足够点亮整个童年的幻想。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怀旧？还是说……我只是老了？

　　我记得，后院厕所的木门吱呀作响，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妖怪夜里会在那里出没。旧报纸的剪报放在生锈的架子上，各种有趣的新闻比童话更能引人入胜。洗衣盆里翻涌的肥皂泡，像正在融化的雪山，而母亲熨斗下的蒸汽，能把棉布衬衫烫出笔挺的棱角。

　　我还记得，不小心说了脏话的孩子准会挨打。粗布衣裳常把皮肤摩擦，却磨不灭我们奔跑时的笑声。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节食和厌食症。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像不追问为什么奶酪永远带着咸香，为什么面包裂开的纹路像土地干涸时的模样。

　　但在这个怀旧的故事里，有一个重要的事实没有提到。那就是，我们之所以享受当时的生活，是因为我们根本就别无选择。但是幸福，不就是把别无选择的日子，过成了别无选择的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