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是香椿！”

　　清明上山扫墓，路遇一片农田，一片片刚露出嫩芽的绿叶在树梢上随风摇曳。惊喜之余，我立即下手去摘，却被同行的大姐拦住：“你可真是城里人，这是核桃叶，哪里是香椿嘛。”

　　我真的忘记了香椿的样子吗？走到树前细看，确实分不清哪个是香椿叶，哪个是核桃叶。

　　记得在矿区时，无论房前屋后，还是沟畔田埂，常常能见到三五相伴的香椿树。因其可以做成美味小菜，所以备受矿区人喜爱，只要有院落，家家都会植上一两株，一来遮阳，二来食用。

　　清明前，香椿树的枝条会慢慢生发出一片片嫩芽，淡红色的嫩叶上长出一层纤细的绒毛。微风吹来，片片嫩叶在阳光下尽情舒展身躯，随风起舞，令人心情豁然开朗。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好容易熬过了冬日，不用母亲安排，只要有时间，我们便三五成群出去，寻找香椿树摘叶。那时，孩子多树却少，大家常为谁先上树采摘而发生争执，最后只有胜利者才能将鲜嫩的香椿叶带回家。

　　记忆中，油泼香椿是春日里人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鲜嫩的香椿叶在母亲手里像变魔术一样，清洗、焯水后，撒上干红辣椒，再泼上热猪油，扑鼻的香味随即从锅中飘出。我们几个站在锅灶前，眼睛随着母亲麻利的翻炒转动着，手里的玉米面馍早被手心的汗水浸湿。随着一声“出锅了”，我们几个孩子便用各种工具往馍里填塞猪油泼好的香椿辣子。

　　一口咬下去，红红的辣子油顺着指缝直流而下。我们顾不得擦去嘴角的红油，拿着香椿夹馍匆匆跑出门，向小伙伴炫耀，馍也从刚开始的一大口变成一小口，再到后来恨不得用手指掐着吃，只为能炫耀到最后。

　　母亲的拿手菜，还有麻辣香椿凉面。手擀面下锅，煮好后，捞出来过凉水，盛入碗中备用。母亲往每个碗里舀一勺浓浓的芝麻酱，夹一筷切碎的香椿丁儿，待拌入辣椒油，颜色鲜艳、香味扑鼻的麻辣香椿凉面就做好了。辣椒的麻辣、花椒油的麻香、香椿的淳香，再加上芝麻酱的浓香，一起在唇齿间翻滚，每一个味蕾都过了把瘾，心头涌过的惬意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正是清明前后普普通通的香椿，给我的童年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如今，香椿作为时令菜，摆进了超市，但我却很少再吃，有时看到，也是扫一眼而过。我觉得，再好的饭也莫过于母亲的香椿夹馍。

　　清明节晚上，妻子拿出一把香椿，焯过水后，用搅拌机打碎，伴着面粉做成一张张香椿烙饼。当粘软的烙饼入口，藏在香椿里浓浓的、饱含久远记忆的味道，瞬间让回忆涌上心头，仿佛穿越回香椿树遍地的矿区……

　　（作者供职于陕西中能煤田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