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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20年06月08日 星期一

心上合欢

■张金刚 《 中国能源报 》( 2020年06月08日   第 24 版)

  村口有两株开花的树,每逢盛夏,碧绿的枝叶间便腾起粉红的云霞,弥散着甜甜的香味,笼着荷锄劳作的农人,笼着返乡归家的游子。

  每每闻见这花香,看见那花儿,心中便莫名地涌生一股暖意,进而心生欢喜。

  童年时,我与小伙伴一起攀上树杈,摘下几朵,送给小妹绒绒。小妹兴奋地戴在头上,红霞便在发梢浮动跳跃,与绯红的小脸儿一样美。有时,调皮的孩子会欺负“老实人”,举着花儿,捻动花柄,如挥动一把小扫帚,轻扫人家的脸蛋儿或耳朵。

  那时,乡亲们称这花为“绒花”,应是取“花开绒绒”之意。这一个“绒”字,质感、情态、气质、色彩,全有了,而且透着份喜欢。

  离开故乡,在小城工作,陌生的环境令我心生孤寂,惟有用无尽的奔忙、打拼将生活填满。一次加班结束,我疾步迈进一家刀削面馆,点了一大碗面犒劳自己。抹嘴,走出面馆,仰面,深呼吸,竟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就是那绒花香。

  面馆外的街头,几株行道树就是绒花树。半年有余,整日匆匆,从未细细看过,但这盛夏,还是“闻香”识得了这久违的花,和故乡的那两株一模一样。昏黄的街灯下,依稀辨得那团团粉红、枝枝翠绿,心中不由踏实下来。于是,每个晨昏上下班,我都特意绕路去看那几株绒花,自然也成了那家面馆的常客。

  面馆老板是山西人,经营十余年,刀削面量足、味美、价廉,且服务周到,口碑甚好。来这里的顾客络绎不绝,从早到晚没个闲暇。店主说:“来这儿开店时,就有这几棵树,也是沾了这树的光,不少人寻香而来,吃面赏花。这树很有意思,早晨迎着阳光,花儿像扇子一样打开,叶子也展开。到了晚上,花叶又像含羞草一样合拢起来。我每天和这树一起,早上开张,晚上打烊,一天忙忙碌碌,和来往顾客和和气气……知足!”

  有这般神奇?几日观察,果真如此。回家翻阅书籍,查得绒花竟有一个诗意的学名——合欢,还寻得一首咏花词作:“三春过了,看庭西两树,参差花影。妙手仙姝织锦绣,细品恍惚如梦。脉脉抽丹,纤纤铺翠,风韵由天定。堪称英秀,为何尝遍清冷。最爱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动。缕缕朝随红日展,燃尽朱颜谁省。可叹风流,终成憔悴,无限凄凉境。有情明月,夜阑还照香径。”

  合欢,因“合”生“欢”,这名字,我更喜欢,透着生活的真义与美好的期许。于是,我权当合欢是大名,绒花是小名了。

  也因了这合欢树,我试着将异乡当做故乡,将异乡人视作故乡人,慢慢融入了小城,与合欢树一样日出抖擞,日落休整,工作打开了一片天地;与合欢花一样温和待人,播撒馨香,珍惜与每个人的同城之缘,因此不再孤单。

  如街边的合欢树一般,我在小城扎下了根。那年与妻结婚之时,正值盛夏,租住在城东一处小院的两间西厢房,巧的是院中竟植有一株高大的合欢树。树干粗壮,枝叶葳蕤,花开馥郁,满院飘香,笼着整座小院,笼着我们俩。在树下,我们搭棚做饭,摆桌吃饭,摇扇乘凉,静扫落花,捻花逗趣,度过了一年的美好时光。

  房东说,这株合欢是他父亲当年栽下的,几十年,根深叶茂,人虽已逝,却将这树留给了后人。老人家是热爱合欢之人,更是谦恭和善之人,因高大的合欢树影响了邻居采光,老人忍痛割爱,毅然砍掉了伸向邻居院内的那枝。树的伤疤还在,可几代邻里的和睦更长久。

  因这合欢,我和妻子恩爱有加,也因这合欢,我与房东一家及左右邻居有了很深的情谊。离开小院十几年,我们依然常会在合欢花开的时节,回那里看看,看看如今的他们,看看当年的我们。

  今年我要经常离开故乡,离开小城,在外工作一年。那日,妻子微信中说:“街里的绒花开了,回来看吧!”我顿时欣喜,上上次离家,合欢树刚冒出新芽;上次离家,已然挺起了浓密的树冠;如今合欢已绽放,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作者供职于河北保定市阜平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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