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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20年05月11日 星期一

奢侈的早餐

■许国华 《 中国能源报 》( 2020年05月11日   第 24 版)

  母亲摊的面衣,热腾腾,香喷喷,泛着油灿灿的金黄色,飘着诱人的葱花香,勾起我对儿时乡村美味的回忆。

  那个时代的乡下早餐,几乎顿顿都是稀饭、咸菜、萝卜干,既不担饥,又无营养。母亲顾及我们兄弟仨长身体,总是想方设法做些好吃的,而面衣是最佳的“营养早餐”。

  母亲摊得一手好面衣,绝对是我们的口福。她起早,我们兄弟仨人烧火、拔葱、掐大蒜叶,跑前跑后做准备工作。

  母亲倒上小半面盆面粉,加凉水调和均匀,有时也会打入两个鸡蛋,那绝对是“豪华配置”。调面浆是极有讲究的,既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要恰到好处。

  现在看来,摊面衣最好用平底锅,但那时没那么多锅,只能在炒锅中操作。起火后,母亲往锅中倒入一小勺菜油,烧至七八分热时,一手舀入一大勺面浆,一手迅速摊开,摊得越薄越好。因为面粉凝结得快,手稍慢一些,还没摊,面浆就会变成面疙瘩。等一股面香渐渐飘溢出来,便要将面衣迅速翻个身,再沿锅边滴上几滴油,摊煎第二面。这简单的翻身,是摊面衣的关键所在,翻得不好,十有八九要粘叠在一起,最后煎成厚厚的面饼,摊不成一张薄得几近透明的“衣”。

  很快,一张薄如纸、金黄色的面衣,便起锅了。

  面衣之妙,自然在“薄”上。薄薄的面衣,香脆松软,葱香、蛋香糅合其中。因为薄,嚼起来特别香,特别有味,不像馒头或窝头那样硬实干涩。上学路上,我们各自捧着一张新摊的面衣,迎着朝阳,边走边嚼,满齿溢香。若是大冷天,寒风刺骨,缩着脖子,嚼一口滚热喷香的面衣,真是温馨暖心极了。面衣很烫,只好两只手不停交替接着咬,那样子,现在想起仍觉得可笑又可爱。

  薄薄的面衣,色香味形俱全。金黄柔嫩的面衣皮子里,夹杂着青绿的菜色,撩人食欲。摊面衣的佐料菜,均取材于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春天韭菜、夏天苋菜、秋天秧草、冬天萝卜丝,都是绝妙的搭配。

  母亲摊的面衣,想来恐怕只有江南一带才有,因为面衣是个地地道道的方言,不生活在这里的人,很难知道其为何物。

  我一直暗自猜测,面衣这个名称,是江南语中保留下来的古汉语用词,不然,江南多地为何总是把披着或者包着薄薄的东西叫做“衣”,如花生衣、胎衣、肠衣。不是有个成语 “糖衣炮弹”吗?意思便是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糖的炮弹。所以,面衣便是一种以面粉为主料,有薄薄一层“衣”的食品。

  其实,面衣就是一种摊饼,一种薄饼,但江南人却喜欢用这个方言名称。尤其是吴侬软语说起来,拖着细长的音调,一如戏台上婀娜多姿的旦角,舒展自如地甩水袖,悠长而锦远,水乡韵味十足。 

  如今,早餐还能吃到母亲摊的面衣,简直又是另一种“奢侈”了。

  (作者供职于张家港市新谊五金工具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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