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

　　从矿区花圃前经过，突然发现满地的杜鹃花开了，红红的、艳艳的，俏然立于花草间。驻足，俯身与这人工栽培的花儿对视，心很快回到了遥远的故乡，回到了那个叫小松林湾湾的山坡地。

　　山坡上，父亲长眠的墓地周围，一簇簇杜鹃花此刻应该也正静静绽放，无论丽日晴天、乌云低垂，或是风雨交加，它们都蓬勃热烈地盛开着。

　　“杜鹃花是山地间最平常的一种花，它不因脚下的土地贫瘠而自暴自弃，也不因周围荆棘满地而畏首畏尾，更不会因为身旁硕大艳丽的山茶花而自惭形秽，只要有一点土壤，就能灿烂地开放。”儿时，父亲回老家带我到山地间漫步，总会指着满山盛开的杜鹃花，借物喻理。

　　1982年冷雨飘落的11月，因为井下的一次掉顶，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在他无数次带我玩耍的小松林湾一个叫松林坝的地方，我们含泪将他的骨灰埋在朝阳的山坡上。在那寒风萧瑟的山坡间，小小的我如杜鹃枝头一片小叶，承受着凄风苦雨的洗礼，眼中盈满了泪水，不知道父亲离开后的路该如何继续。

　　泪眼朦胧间，我看到了远远近近的杜鹃，它们枯瘦纤细的身体在灌木丛中并不打眼，但兀自坚强地站立在风中，毫不畏缩，顽强地守护着脚下的一方土地。“杜鹃花是一种平常的花，但它却盛开得鲜艳和灿烂，因为那是汲取天津地露，用心血滴开的花儿。”父亲的话又回响在耳边，那一刻，9岁的我陡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来年，我又看到了漫山遍野火红的杜鹃，它们擎着一个个火红的小喇叭，在天地之间、荆棘与山石之间，热烈地奏响生命的旋律。看着它们，我突然间有了生命里最纯真的感动和愉悦，感受到生命的充实和坦荡，宁静与平和。

　　很多年过去了，我离开了故乡，来到了华蓥山，又从华蓥山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但心却始终无法走下那寂静的山坡，无法走出那一簇簇杜鹃花丛。他们始终在我心里默默地开着，始终有一份叮嘱和期盼：只要竭尽了心力，只要倾注了心血，就会绽放出世间最炫丽的色彩。

　　（作者供职于川煤集团绿水洞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