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写诗意

　　半夜时分，“咔嚓”一声炸雷，惊醒了正在沉睡的父亲。他披衣下床，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空，自言自语道：“明天就是春分了，这场雨下得真好啊！干旱了一个冬天，麦苗发了黄。这下麦苗解了渴，等雨住了就给地里上点肥。”母亲则担忧地说：“疫情还没有结束，能下地吗？”父亲说：“节气不饶人哪，人能等可地不能等。再说，咱们是在没人的田里干活，专家说过，在旷野里劳动，没关系的。”

　　父母一辈子务农，他们常常忘记当天是星期几，却从未忽略过节气。对他们而言，节气就是个日程表，上边记的全是近期要做的要紧事儿。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父母亲就起床了。早春的空气中还略带寒意，屋里灰暗一片，母亲开了灯，在厨房准备早餐。父亲简单洗漱后，就着腌菜喝了两碗粥，之后抽了支烟，快六点了。天微白，雨渐渐停了，父亲拎起一只尿素袋，向地里进发了。母亲拿来一只口罩递给他：“把这个戴上。”父亲没接：“田里干活不用戴吧。”“不行，路上遇到人，同人家说话没口罩咋行啊。”不顾父亲反对，母亲执意帮他戴好。

　　“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 农忙时节，路上已有早起的乡亲，有的挑着大筐，有的扛着锄头，相互打着招呼，大家虽都戴着口罩，但话语间透着农忙的喜悦。

　　父亲穿行在麦田里，一边播撒肥料，一边顺手拔掉杂草。“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为了一年的希望，父亲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地里浑汗如雨。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临近中午。父亲抓紧播撒完毕，回家吃午饭，而母亲早已备好饭菜。父亲摘下口罩，挂在晾衣绳上，饭后小憩片刻，又戴上口罩去河边栽树。“二月惊蛰又春分，种树施肥耕地深。”父亲知道春分是植树造林的好时机，所以每年这时都要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树。

　　施肥、植树，父亲忙得不亦乐乎。母亲也不闲着，上午洗涤喂猪，下午去田畦里挖春菜。春分是吃春菜的好时节，母亲称为“春碧蒿”的野苋菜，嫩绿、纤细、约巴掌长短，田边地头随处可见。采满一篮回家，母亲边煮滚“春菜汤”边说：“春汤灌脏，洗涤肝肠。阖家老少，平安健康。”

　　童年时，母亲在春分这一日总要给我们姐弟三个煮三个新鲜鸡蛋，让我们比赛“竖鸡蛋”。农谚有“春分到，蛋儿俏”的说法，所以春分是竖蛋游戏的最佳时光。我轻轻将鸡蛋竖在桌子上，成功居多，两个姐姐则总是失败。根据游戏规则，谁失败谁的鸡蛋就给胜利者吃，于是三个鸡蛋都进了我的肚子。长大后我才知道，鸡蛋是姐姐们故意输给我吃的，想起这情景我就惭愧不已。

　　古代将春分分为三候：“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春分后，燕子从南方飞回，岸柳青青，莺飞草长，桃红李白。这个时节春雨霏霏，下雨时天空打雷并发出闪电，一场春雨一场暖，春雨过后忙耕田，春耕大忙拉开序幕。

　　每年春分，父亲都会给我发一条短信告知家里农忙到来，他和母亲在这一天播撒一年的希望。是啊！春分在农人的憧憬里美好又温馨，这时节他们在大地上要写下淳厚诗意。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