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悦读

中国城市报 2023年11月06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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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挖历史人物形象的传播及接受演变

——评王福栋、彭宏业《李广研究》

■任文京 《 中国城市报 》( 2023年11月06日   第 15 版)

  李广是我国家喻户晓的一位古代名将,自唐代王勃《滕王阁序》中“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被广泛传播后,“难封”基本就成了许多人对李广形象内涵最核心的认识。但正如美国心理学家维琴尼亚·萨提亚的“冰山理论”所认为的:一个人的“自我”往往就像一座冰山,我们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很少的一部分,而更大一部分的内在世界却藏在更深层次,不为人所见,恰如冰山。李广就是这样一座“冰山”,文史研究者王福栋和彭宏业的新作《李广研究》便试图呈现这座“冰山”的全貌。

  

  《李广研究》的主要研究思路是从探索历史上真正的李广开始的。经过对李广生年及射石事件的考证,作者认为历史上的李广不像司马迁《史记·李将军列传》写得那样传奇,因为司马迁本是个“博学好奇之士”(《欧阳修文集》卷四十一),他怎么可能将一个无趣之人选入自己的《史记》?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笔下的李广缺乏魅力?所以对《李将军列传》的“怀疑”和考证就成了《李广研究》这部著作的开端。

  

  紧接着是对《李将军列传》本体的探索——司马迁究竟运用什么样的手段,以及为何要采取这些手段去塑造李广形象?唐诗中的李广形象研究是当代李广研究的重心所在,然而从《李将军列传》写成的西汉到唐朝建立的数百年间,李广形象的传播和接受几乎没有人关注过,这是《李广研究》的一个创新;唐代自然是李广形象接受的高潮期,这是《李广研究》一书的重心所在。《李广研究》详细探究了李白、杜甫、卢纶、王维、王昌龄等诗人对于李广的各具特色的看法和形象改造方法。

  

  最引人注目的是《李广研究》注意到了唐代武成王庙中的李广祭祀,而且一直持续到宋金元三代。而尤为有趣的是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大宋朝廷不但继续将李广置于从祀之位,还追封李广为“怀柔伯”——仅次于“侯”的一个爵位,此时可以说是李广“接受史”上的顶峰。明代学者非常注重从军事角度评价李广,而最能代表明代李广接受特点的当属明代小说《汉李广世号飞将军》,这部小说是目前可见的第一部专述李广故事的完整小说。《李广研究》针对这部小说对于《李将军列传》的诸多改变之处进行了详尽的分析。清代在李广形象接受上同样体现出不同以往的特点。这些特点集中体现在三点上:一是台湾诗作中亦有李广形象,体现出与大陆文化之间的同根共源关系;二是清代晚期遭遇外侮,所以清诗中的李广体现出更强的爱国思想;三是一些小说对李广故事频繁提及。

  

  《李广研究》对于李广的形象接受至少体现出三个理论特点:一是发展性。这里的发展性是指李广形象在不同时代具有特定的时代性特点,李广形象特点并非静止状态,而是呈现出一种稳定的发展型特点。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广研究并不会止于清代,而是一直持续到现在并延续至将来,永远不会停止。

  

  二是丰富性。这以李广形象本体而言。李广虽一贯以“难封”著称,但李广形象的内涵远非这二字能够完全概括,李广的正直人格、善骑善射、传奇命运、理想信念、指挥艺术等都颇值得玩味。

  

  三是广泛性。这指社会文化对李广的接受领域越来越多,角度越来越丰富,呈现出扇形的发展趋势。《李广研究》通过系统分析,揭示出了这种趋势,并预言李广研究将会一直持续,具有一定的学术前瞻性。

  

  接受理论告诉我们,对于同一个历史人物形象,随着社会变革和文学发展,在不同时代就会有不同的面貌。将这种连贯的变化过程呈现出来并进行原因的探讨,是一项既有意义又有趣味的工作。

  

  此书最重要的创新点在于作者选取了一个很小的点,经过不断深入、广泛挖掘,使历史及文学人物形象研究最终走向广阔的文化研究,不但打通了文史哲,甚至连贯到了军事、宗教、戏剧、书法绘画等广阔的领域,这将是未来文学形象研究的一种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