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治愈“网络病夫”之途,还在治心。制止网上不文明的病习,关键在于培育媒介素养。应该开展社会化的媒介素养普及与补课,把媒介素养教育触角深入从百姓到官员,从稚童到老者,从课堂到家庭的范围,动员全民参与,做到网络平台和应用延伸到哪里,媒介素养教育就覆盖到哪里。
关键词:网络病夫 社交传播 自我救赎 媒介教育
一
“网络病夫”的症状,不用细想,也可以列举很多。可以说,现在凡是上网者,皆会触及“网络病夫”的种种病态不端行为,如语言暴力、水军嘘势、谣言传播等,大家要求为“网络病夫”治病、管束其行为的呼声日渐其甚。但行为主体 “网络病夫”往往并不认为有病,反而认为自己的能力有释放权利,网上行为有些出格至多反映了炫耀其技的心态。
分析一下,可知“病夫”之病主要不在其炫技状态,而在于其网络行为的心态。深入一步看,更在于行为心态背后的伦理意识不端。俗话说,身正源自心正,心正则无所不正。治愈“网络病夫”之途,还在治心。
传播与交流是社会形成的基础,而网络健康者与“网络病夫”的区别,就在于健康者是以符合伦理的行为进行传播和交流,而病夫则因为受到不伦之理的感染,以不道德和不符合伦理的行为从事。拿“网络病夫”最恶劣的症状之一网络暴力来看,如果在一个面对面交流的人际交往环境中,可能不至于如此放肆。再者,如果“网络病夫”明知网上对象是自己的亲人或亲近的朋友,恐怕也难以做出那些不良之举。
社会学家库利在观察了大量社交和传播案例后,曾经指出“初级群体”现象,他把那些成员之间有面对面交往与合作方式的群体称为初级群体,这个群体中交往最密切的对象是家人、亲戚、儿童玩伴和邻居。人对这种群体的认同感是最强的。一般来说“网络病夫”在这个层面上并没有毛病,甚至不乏孝子、贤夫和好人。一旦进入非亲缘和非熟人的次级群体,关系就转变为间接的、契约式的模式,成员之间处于有感无情状态尚属正常,而病夫状态就发展为冷漠和无礼。网络的虚拟状态,把病夫心态推向了极致,也就是连感觉也被虚化了。病夫把病态网络作为,看成是自己完全处于无伦理、无序状态之中的无责任行为,因此也无需承担行为的失伦理后果。
网络病夫的自我救赎之途,在于重新认识网络。如果说,一个人面对大海抛污物,还可以说只是顽皮,或者是轻微的病夫行为,但是互联网既是大海,更是门对门、户对户、心对心的传播渠道,直抵他者心灵,直接影响他人安全和利益,是超级通达的交互方式,鸵鸟式地认为网络行为无责任,已不再是无知而是诡辩。
库利把传播定义为“人类关系赖以存在和发展的机制——心灵所有象征符号的穿越”。“网络病夫”之病的自我救赎途径很多,但说到底,还是要自己真正意识到,上网时,你就正面对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与一个虽然庞大却仍属库利所说的“初级群体”交往。发一句脏话,就如同当面朝人脸上吐一口唾沫,你有这样的胆量在“初级群体”——你的亲人、熟人中面对面去做这样失礼无德之举吗?你不担心天谴、人怒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后果吗?
二
简单的道理,真正想明白,并不容易。因为,互联网的确太具有障眼的功能,在病夫的眼中,更有迷惑和鼓动的魔法,这是自我救赎的难点所在。但是,只要真正想通了,以度人之心度己,以待己之道待人,那还是回归有途的。
网络上的交往与沟通,需要主体之间人格上相互尊重,言语上相互礼让,观念上相互砥砺。网络发声者各有自家的特色,网络偏好各有各的取舍,“两微一端”承载各自的思想,相互尊重、相互包容,才能交换思想,收获正向信息。如果对人家不是棒杀(常常看到的所谓“恶搞”),就是捧杀(常常看到的所谓“痞赞”),或者抹杀(常常看到的是“水淹”),网民就很难长进,网络文明就很难繁荣。
“网络病夫”常常自恃一种心理偏见,认为现在社会上伦理规约失效现象常见,“吾自清何奈众之浊”,何妨“以浊混浊”。其实,公平正义在某些场合的缺失,并不能说明公平正义已经无足轻重,或者为人伦理已经成为摆设。人们对公平正义的殷切呼唤,反而说明了道德底线和人性羞耻心的托底价值和弥足珍贵。古人云,守正之心,义之端也。秉持伦理之心,人才能明辨善恶是非,举止得体。英国文豪萧伯纳曾经说,一个人感到害羞的事越多,就越值得尊敬。制止网上无端寻衅、挑事拨非、挖苦讽刺等不文明的病习,关键在于培育媒介素养,把“知耻”二字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现代行为学研究表明,在人际交往中,“底线意识”体现了一种基本的伦理素养。因为,人的交互是以信息交互为先导的,交互的过程当中,潜存着行为的底线,这些底线虽然很难用一些具体的法规或者条例予以约定或者裁定,但是,只要人和人的交往是利益观念的直接、间接交融或者博弈,如果不遵守交融或博弈的公序良俗,交往的持续过程就会陷于紊乱,这种紊乱不仅导致整个系统的功能退化,而且对行为主体也会造成反身损害性回馈。
三
“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弱则中国弱”,应该正视的是,“网络病夫”中有相当比例的涉世不深的青少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上的讲话,提出师生都要培养“理性平和”的心态。
“理性平和”四个字,从伦理方面有很宽广的可探之境。仅就疗救“网络病夫”而言,一方面对大部分处于青春期的这些“病人”,社会不要将其视作“罪人”,毕竟错与罪有着质的分野。对于网络犯罪(如敲诈勒索)当然应该依法严厉打击。而对于“病人”的行为,则要以理性平和之心予以救赎,包括鼓励和引导其自我救赎。另一方面,把“理性平和”融入自我网络行为,这是一个很接地气的心理切入点,直抵病者心理可塑区域。我国老一辈伦理学家罗国杰先生认为,伦理学是一门研究善的学问,它教会人什么是庄重。而帮助有过涉网病状的人,从抱持“理性平和”之心的点滴做起,就是一种庄重训导。
“网络病夫”的自我救赎过程,也可以看做是心理上的自我价值重建过程。自我价值,是一个人立足社会的身份设定,是人生态度的本钱。一个人如果没有自我价值,就谈不上人生的快乐和意义。自我价值又可以细分为三项基本的心理素质,那就是自信、自爱和自尊。这三项是基础,有了自信、自爱和自尊,才能发展出其他的心理素质。
协助“网络病夫”重建正确的自我价值观,就是要教会其既不离“自我”又要顾及“他人”的对立统一观,在行为平衡中取得心理效能。网络自信者不仅要有IT技能,还要有网络道德才能获得他人信任;网络反射的镜像是自爱资源,但如果不施爱人之举也难获资源回馈;自尊是不犯人与被犯时有能力维权,但如果自己轻薄待人收到的将是自辱。这样的对比教育,要从小抓起。
在社会上出现比较普遍的“病夫”现象时,在更大范围内施行自我救赎——社会自我救赎,是一个严肃的命题。如同孩子得了病,病因并不能全由孩子自担,因为可能是“遗传病”或者是“传染病”。当代家庭内这种现象已司空见惯:在孩子被要求认真学习之时,家长却在一边用手机发无聊段子,甚至用脏话传递信息,这种身教怎能带出下一代的网络优良品行?因此,对症施治的思路理应扩大到“网络病夫”以外更大的群体,乃至于开展社会防治。
防治举措已被理论界和教育界有识之士提出,即开展社会化的媒介素养的普及与补课,从青少年抓起,各社群参与。应该像普法教育一样,把媒介素养教育触角深入从百姓到官员,从稚童到老者,从课堂到家庭的范围,动员全民参与,一届一届连续开展。如同面对浩如烟海的法律,公民记住“依法办事,违法必究”就具有了基本法律意识一样,媒介素养教育建立起“理性平和”理念,也就做到了具有基本的媒介素养意识。这样的意识教育,理应做到网络平台和应用延伸到哪里,媒介素养教育就覆盖到哪里,这也可被看做是一种根本的社会救赎。
(作者系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
责任编辑:冷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