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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9年12月07日 星期六

大买家(海外作家看中国)

□黄宗之(美国)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12月07日   第 07 版)

  我乘坐的川航班机从杭州萧山机场起飞,经过漫长的旅程,回到美国洛杉矶。飞机一落地,我掏出手机,打开整整12个小时没看的微信,首先跳进眼眸的是北京一位朋友一个非常简短的微信:“大买家,走到哪里了?”

  “大买家”?她指的是谁呀?最初我有点纳闷。仔细一想,莫不是她给我取的外号,笑称我回国期间在杭州比其他海外作家多买了些小吃?细细揣摩,这个亲昵外号倒一点不假,如果她知道我后来在萧山机场买了多少杭州小吃,真不知她会给我造出怎样一个更大的外号,也许该叫我“超级大买家”呢!

  外号的缘由是,不久前我回国到绍兴参加学术研讨会,会后和海外作家们在当地进行了为期4天的参观采访。我有一个习惯,每到外地旅游或出差,都会买一些当地特产和小吃带回洛杉矶,分送给家里的两个女儿、工作单位的同事以及身边好友,让周围人感受到我对他们的在乎和挂牵。这一习惯由来已久,是在我工作的生物制药公司研究开发部里逐渐养成的。我所在的部门有17个研究人员,来自十几个国家,只有我是华人。在与他们共事期间,大家非常友好,工作中互相扶持,鼎力帮助,和睦相处得如同一家人。每当有员工生日,秘书便用公款买来蛋糕,把大家邀请到休息室,给当天生日的员工庆生。研究室更有一件令我感到温馨的做法:每天上班,我都会看到休息室餐桌上摆放着一些小吃。这些小吃是谁送来的,没人知道。我只能凭包装来猜测可能是在哪个族裔开的超市里购买的,或是有谁去了哪个国家探亲、旅游,回来时给大家带的当地特产。受此影响,我每周去华人超市买菜,或者回国探亲、开会,总会留心选一些我喜欢的小吃带回美国,除了留一些给女儿和要好的朋友外,我也会拿一些到公司,放到休息室里给大家享用。

  令我难堪的是,那些别国出产的小吃很快被大伙儿吃掉了,而我放在休息室里产自中国内地的小吃常常没人开封。我百思不解,以为是我买的小吃不合同事的胃口。放久了没有人动,我只好偷偷带回家自己吃掉。

  有一天,我从一位关系不错的同事口中获悉,我的同事们从海外新闻媒体的报道中听说中国农村土地污染严重,农药和化肥使用太多,他们对食品不放心,所以不敢吃产自中国内地的食品。自此以后,我不再购买从中国进口的小吃带来研究室,我回国探亲也不再带食品回美国,改为在华人超市选购产自韩国的类似小吃。看到这些小吃被同事们大赞如何好吃,我感到受伤,却又无可奈何。我多么希望我的这些可爱的同事们大赞的是我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的产品!我希望他们能够从我花了心思选购的小吃里,体味到我带给他们的不仅是可口的食品,更是一个华人对祖国深深的赤子之情。

  这一次到杭州,我的做法却完全改变了。我买了不少当地特产,因此才有了“大买家”的外号。

  在杭州游览的第三天,我们多位海外作家乘船游览千岛湖。上了游船后,船启动不一会儿,还没有驶离湖岸就熄火了。我很纳闷,猜测有可能是游船出了故障,于是走到船尾看个究竟。我看到游船尾部正靠近旁边的另一艘大船,游船上伸出一根橡皮管道与那只大船相连。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同几位作家朋友讲解游船停靠在大船旁的原因。他告诉我们,这艘大船是污水船,为了保障千岛湖水质不受污染,游船上的废水不能排放到湖里,必须抽到污水船中被运走。听他这么一说,我大为震惊:杭州人如此珍爱环境、保护环境!我随即朝千岛湖面看去。哎呀,湖水晶莹碧透,像一面透亮的明镜平躺在青翠的群山之中。即便在游船驶入湖心后,我也没在漫长的水道上看到一片纸屑、一缕杂物。在临近的大小岛屿四周,碧透的湖水可以一眼望穿,看到湖底的沙石。

  无论是坐游轮还是乘大巴,从工作人员口中或是临近村落的村官嘴里,我听到的都是如何保护生态环境。附近的江河和千岛湖的水质已经达到直接饮用的标准,这千岛湖水将被输送到杭州市和上海,供人们饮用。

  乘车来到杭州淳安县枫树林镇下姜村,村前面的那条凤林港河水质清澈,远比我在美国一些旅游景区看到的干净得多。下姜村路边的商店出售不少当地特产,雪花酥、云片糕、芝麻薄饼……农妇在街旁摆摊,贩卖自家晒制的干豆角、笋干、刀豆干。千岛湖水如此洁净,各个村镇如此洁净。在这么洁净的环境里生长出来的农作物,哪里还会让人怀疑这些农产品被污染。我顿时有了大买当地土特产的想法,并一阵狂拍这优美的乡村环境和清洁的湖水,我要把这些照片带回美国去,展示给我那些不敢吃中国食品的同事们看。

  给我起外号的那位朋友并不知道,我腾空了行李箱,在机场的杭州特产商店里不断采购,不仅把两只行李箱装得鼓鼓的,还把随身背的旅行包塞满了。经过安检,出了海关,在候机的时候,我还不甘心,又买了一大袋杭州小吃,用手拎着上了飞机。

  当夫人开车把我从洛杉矶机场接回家,我打开所有的行李,把买来的杭州小吃堆满了家里的大餐桌时,夫人被我这疯狂的采购吓坏了,惊呼道:“你疯了,真是个大买家呀!买这么多小吃给谁吃?”

  我很骄傲地说:“尽量送给那些不敢吃中国食品的老外吃。”我要把在国内看到的巨变告诉他们,把我拍的照片、买的小吃与他们分享,分享中国环境治理的进步,让他们从我精心选购的小吃里,体味到我对那片土地深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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