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取名向来有讲究,多寓主人之志,或以自勉,或以记事,或以明愿,或以寄情。如梁启超的“饮冰室”,典出《庄子·人间世》:“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还有蒲松龄的“聊斋”、冯友兰的“三松堂”等,无不体现了书房主人的人生追求和高雅志趣。
我的书房名“一堵”,没什么高深的来头,完全是因为家居逼仄,无有闲地,只能在卧室中腾出一堵墙,密密匝匝地安排好我的书橱、书桌和琴。因此说来,它大概更应该叫“一堵书”,而无后面的“房”字。
周末的午后或工作日的夜晚,买、洗、烧全部做好,完成家庭主妇的责任后,我就可以跨进自己的小小世界。夜晚有台灯一盏,在白墙木桌上晕染一片橙黄;午后有日辉一窗,填满我的书房和心上。书橱上杂书排排站立,不分古典文学还是现代小说,亲密地挨着,虽然只有4排,却是历经几次搬家,于无奈“大挑选”后依然留存的心头好。书橱边是用了十几年的书桌,书桌过去是一套桐木的琴桌琴凳,琴桌上静卧着“仲尼”古琴。
想要揽胜,翻一期《中国国家地理》,从甘肃的流沙直至南海的蓝洞,也可以读一本申赋渔的《匠人》,跟着那些老手艺人去守望正在失落的故乡。当然也可以拆开快递,取出文友寄赠的地方志,领略又一方水土的风情。
有一次读书,看到提及《清嘉录》,马上到孔夫子搜索下单。店家电话过来说,要买只有复印件,能读却不值得收藏。我欣然同意。
3天后,书如约而至,竖版,白皮封面,记录的是吴地旧俗,七夕前“乞巧”,七夕后“游天河”。看着看着,想起很久没弹的《凤求凰》来。于是扭身一步坐到琴桌前,勾踢吟猱、长索滚弗,从《凤求凰》一首一首弹到了《鸥鹭忘机》。
琴声有德,古朴幽然而绝不扰民。我又在窗台上,养了一枝薄荷。无需各种元素的装饰,就如刘禹锡调素琴、阅金经的陋室,或者归有光杂植兰桂、偃仰啸歌的项脊轩,小小的书房,恰因其简小,而自有天然的品格和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