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11月07日 星期三

大漠戈壁响惊雷 西北边塞油龙飞(科学的春天—院士访谈录②)

——专访石油地质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康玉柱

贺迎春 施 麟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11月07日   第 10 版)

  康玉柱提出的理论对世界级大油田新疆塔河油田发现作出了重大贡献。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参与了该油田的开发和建设,特别是在功勋井沙參二井的钻探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图为塔河油田的一处采油井群。
  (来自网络)

  康玉柱近影
  邝 康摄

  二零一二年八月,康玉柱(左)在塔河大油田现场向科学家黄其力讲述该油田发现历程。
  (中国石化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供图)

  “那是只争朝夕、生机勃发的年代,随着一项项之前难以想象的政策迅速落地,神州万象更新。我和大家一样,欢欣鼓舞、兴奋不已。”“知识分子地位提高了,知识和人才的价值重新被尊重,科学的春天来了!”在改革开放进入第40个年头的今天,著名石油地质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康玉柱回顾起当年仍难掩激动之情。

  1978年4月,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全国科学大会刚刚闭幕。康玉柱就带领队员,深入新疆腹地,进行油气勘探和井位部署,开始在大漠戈壁中书写新的石油人生。艰苦勘探数十载,一朝油涌气冲天。作为石油勘探领域的领军人物,康玉柱把最美的青春年华乃至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石油事业,他也成为享誉世界的中国古生代海相成油理论的奠基人和油气勘探界大师。

  

  “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康玉柱,1936年出生于辽宁北镇。1956年,考入长春地质学院。1960年,以优异成绩毕业。毕业分配时,他婉拒留校。“我填了两个分配志愿:一是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二是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康玉柱说。就这样,他如愿成为地质部第一普查勘探大队的一员,从此走上了为国找油之路。

  “到勘探大队之后,我才知道,核心任务是石油勘探。由于在学校的相关课程很少,我不得不加班加点补课,自修了石油地质、石油物探和石油测井。”康玉柱如饥似渴的学习热情为后来的成就奠定了坚实基础。上世纪60年代,正值华北石油会战,康玉柱全身心投入其中,为胜利油田的发现和建设作出了贡献。

  1970年初,康玉柱带领地质部石油地质综合研究大队西北分队,进军塔里木盆地,首次发现古生界生油岩,他大胆提出塔里木盆地是中国重要的大型含油气区的观点并在实践中积极验证。

  康玉柱带领团队在大漠戈壁中风餐露宿,连续奋战。功夫不负有心人,辛勤的汗水和战天斗地的豪情获得了丰厚回报,他和团队连续取得一系列重大成果。其中特别值得称道是,他们打出具有标志意义的沙参二井、主持和指导发现了世界级的塔河大油田。

  “决不能停钻,至少要再打100米”

  长期以来,摆在中国广大石油地质工作者面前有两大难题:一是中国古生代海相地层到底有没有石油?二是中国古生代海相石油在哪里?对此,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曾提出,“我们现在找出来的油田都是中、新生代陆相的,难道我们的古生代就没有油吗?美国有一半的大油田在古生代……我们要在古生代盖层平缓、褶皱缓和的地区集中力量试验一下。譬如,黔南、四川,特别是塔里木盆地……从战略上讲,我们要选一个地方早一点去打开一个缺口。”

  康玉柱对于100米的坚持,打开了通向石油宝藏的大门。

  1979年10月, 康玉柱经过长期的调查与分析,认定塔里木油气资源潜力大,能找到大的油田。经主动申请,正式调入新疆石油普查勘探指挥部工作,并任技术负责人。1982年全家又从鱼米之乡的湖北荊州迁到新疆。

  1983年初,康玉柱主持部署了沙参2井,该井于1984年8月份打到了5363米古风化面,但是未见任何油气显示且已经发生井漏。钻井工程部门的人提出要停钻完井,康玉柱组织大家紧急召开研讨会。会上,康玉柱提出来,绝不能停钻,至少再打100米。

  康玉柱的观点得到了主要地质骨干和上级领导的支持,最终决定加深。1984年9月22日凌晨,沙参2井只加深了28米就发生了强烈井喷。当时估算的日产油1000多立方米,天然气200万立方米,实现了我国古生代海相油气的首次重大突破,甩掉了中国古生代海相无油气的帽子,也拉开了塔里木找油大会战的序幕,康玉柱也因此被认为是中国古生代海相油田的开拓者。

  “1984年,你主持发现了沙参2井,实现了古生代海相油气勘探的首次重大突破,甩掉了中国海相无油的帽子,真不容易,很了不起!”2007年,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上门看望康玉柱时动情地说。

  康玉柱的这种坚持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执著,是独立思考的科学精神的集中体现。改革开放后的宽松环境,给了科学工作者这份自信。正是因为这种自信与担当,对中国石油的勘探起到了难得的推动作用。

  康玉柱这样的坚持还有很多。自1985年以来,油气勘探在塔里木盆地沙雅隆起连获油气重要突破,发现多个油气田,但未发现大油田,有专家说塔里木古生界太复杂了,破坏性很大,很难形成大油田。康玉柱却提出不同意见,据理坚持认为可能有大油田,要作为重点地区加强勘探。1990年10月,他主持部署的沙23井,在石炭系见到油气显示。在康玉柱的再三坚持下,经过测试获高产油气流,实现了新地区、新构造上的重大突破,塔河大油田由此被发现。2016年,该油田累积探明储量14亿吨,成为中国第一个古生界特大油田,也是世界古生界奥陶系特大油田。

  “把荣誉和奖励让给年轻人”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成绩的取得绝非易事。

  1968年8月的一天,天气晴朗,康玉柱带领分队和往常一样,整理好行装、带上必要的工具,乘车向祁连山驶去,午饭后开始爬山观看石炭纪地层,这时祁连山开始起风,瞬间黑云密布,急剧降温,不到半小时,天上开始下雪,大家穿着单工作服越走越冷,被冻得发抖,4名地质队员因暴风雪封了山路而不幸遇难,把生命献给了地质事业。

  1970年5月的一天,康玉柱和同事白天在野外山上辛苦工作,收队后,因大风搭不起帐篷,只好找当地维吾尔族老乡寻找住处,当地村领导费很大力气给找到一较大的羊圈,晚上羊圈门一关,羊腥臭味可想而知。但是,大家白天太累了,哪管这些,很快入睡了。有人开玩笑说:“只有我们这些地质郎,才能得到这种特殊的享受。”

  在千辛万苦取得的成绩面前,康玉柱把荣誉和奖励让给年轻人,想得最多的是感恩国家的培养。改革开放后,受到尊重的中国知识分子,骨子里的奉献精神与迸发出的活力一样令人侧目。

  2012年,西北石油局将“塔河奥陶系碳酸盐岩特大油田勘探与开发”的成果,申报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康玉柱是塔河大油田的主要发现者,理应在请奖报告中获奖者名单上排第一位,他主动提出不上请奖名单。他把这个国家大奖和荣誉让给了年轻人。

  改革开放40年,不忘初心再出发。康玉柱说,目前,中国的油气勘探开发取得了重大进展,在海相、海洋、海外以及东部老区、西部新区等,都有新的突破和发展。“我相信一个油气勘探开发的新高潮又要出现了,油气成果一定会更辉煌。”

大漠戈壁响惊雷 西北边塞油龙飞(科学的春天—院士访谈录②)
在京开启“雅努斯之门”
第二届“科学与艺术”高峰论坛举行
责编:张保淑 邮箱:beijing2008@people.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