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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04月27日 星期五

相依相偎的向日葵

□ 米丽宏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04月27日   第 07 版)

  在读《遥远的向日葵地》(花城出版社)的过程中,随着李娟一家在阿勒泰南麓乌伦古河畔种葵花的过程,我的情绪起起伏伏,感受那种与大自然相贴相偎的原生态生活,那种暴露在大天大地里脆弱微渺的生存体验。

  书中48篇文章,一如既往地明亮、干净。一家人中,娟妈,无疑是主角。这是一个火辣又坚韧、粗粝又纯真、对生活知足又智慧的劳动女性,在内心深处完美保存着对生活的诗意。她种地、饲养,跟她的女儿写作一样,有着一种情怀。她的葵花地,经鹅喉羚啃噬、遭大旱、虫害,三次补种后又全军覆没,但她怀着“付出努力有可能比完全放弃强一点点”的希望,咬牙补种了第四次。在微弱的希望、坚强的隐忍中,她有滋有味地继续着她的生活。

  葵花地边临时搭建的蒙古包里,除带来全套劳动工具外,盆罐桌凳,一样不少,鸡鸭狗兔,悉数跟随;几大盆绿植也拉来了。带绿植到地头?她的理由是:要看着它们开花。这个养鸡不为吃蛋只为高兴的女人,这个光着身子在燥热的葵花深处灌溉的女人,这个好不容易进趟城却买回几株花苗的女人,这个为走烂蹄子的狗狗缝鞋子、为冻坏的鸡做小衣服、为狗缝裤衩(避孕)、为牛缝胸罩(小牛断奶)的女人,这个在葵花地里模仿兔子脚步的女人……这么有趣的妈,生出那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当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生活的苦难,被李娟轻轻的幽默点点稀释。

  她以深情的目光,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她感叹天地之大,人力之微薄:葵花还没有出芽时,天空如盖,大地舒展,蒙古包,那么孤独地成为大地上唯一坚定的隆起;荒野中忽然遇见的水库,像是整面天空,又像是一面深渊,反衬得人类的劳碌奔波跟瞎忙一场似的;空旷的葵花地里,散落的播种者,那么凄凉无助;葵花长起来,田野之绿如同离地三尺一般漂浮着,辽阔缠绵又梦幻。这个立体的、变化着的、有时间跑过、有生命活动的戈壁草原,种子们在地下蔓延根系、横冲直撞、沸沸扬扬、呼呼啦啦的葵花地啊,它们是永恒的。

  永恒的,还有人心深处的——爱。这种“爱”,满含悲悯,充满对生命的尊重和体恤。

  葵花苗被鹅喉羚啃噬,作者却对鹅喉羚投以怜悯:“说起来,它们也是为饥饿所驱。对它们来说,大地没有边界,大地上的产出也没有所属。”正因这份情怀,她眼中万物各具灵性。妈妈边锁门边分派:“赛虎看家。丑丑看地。鸡好好下蛋。”赛虎不满,狗嘴挤出门缝,愤怒大喊;丑丑跟着跑,被妈妈骂了回去;鸡呢,领导似的散步,背着手;鸭子大惊小怪,走哪儿嚷嚷到哪儿,要么一起回家,要么一齐走丢。更可笑的是,丑丑逮鸡,逮到以后,抱娃娃一样抱在怀里,用舌头反复舔啊舔啊,把鸡弄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作者对掠夺化种植、工业化带来的环境受损隐隐的担忧,更体现了她对人类命运的冷静反思。

  种葵花的日子,剔除明艳的情感,剩下的不外是灰的底色:艰辛,劳碌,单调,这是一代一代人被复制的命运;然而,因为爱,因为坚韧和通透,作者笔下并没有一丝寒凉、消沉和悲观。也许是人与人之间、生命与生命之间,那种相偎相依的情感,提亮了生活的色调。这种色调让我们耳目一新,也给予我们巨大的思考空间。

  李娟的文字启发我们去重新审视被忽略的那一部分生活:鸟鸣,花开,水流,风声……大自然和素朴生活。那是一个多么可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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