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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6年07月23日 星期六

长在加拿大 学点成都话(梦里乡音)

潇 潇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6年07月23日   第 05 版)

  图为本文作者和儿子在一起

  加拿大的文化是名副其实的多元。

  儿子自幼生长在欧亚非拉各色小朋友当中,见的是世界各地的文字,听的是五湖四海的语言。一进幼儿园,就开始英文阅读,升入四年级即投入法语训练。在如此纷繁的语言环境中,孩子能把中文普通话说好已属不易,至于我家乡那逗趣可爱的成都话,平时在家里我们几乎很少提起。

  直到有一天,一首劲爆的成都方言说唱歌曲《明天不上班》横空出世,瞬间抓住了全家人的注意力。我和老公听在耳中,只觉得亲切无比、痛快爽利。儿子则是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哇!太帅了,太酷了,太好听了! 他说的是什么?” 我说:“他说的可是我们家乡的方言——成都话呀。”儿子惊喜道:“真的吗?那我要学,我一定要学!”在以后的半个月里,儿子每天放学回家便跟着电脑手舞足蹈、勤学苦练:爽翻、爽翻……虽然完全不解其意,却也学得惟妙惟肖,风生水起。

  三年级暑假时,儿子凭着一口无往不利的普通话,自信满满地回成都探亲。一进家门,奶奶便把一双卡通拖鞋摆到他脚边,说:“乖乖,把‘孩子’穿起”。儿子瞬间就凌乱了,嗫喏着说:“可是,我还没有‘孩子’啊……”我赶紧在旁边解释:“成都话中的‘孩子’,其实是鞋子的意思。”为鼓励儿子广交朋友,我们送他去跟同龄孩子打篮球。一回家,儿子就追着我问:“小朋友们开玩笑,总说‘瓜娃子’‘抓一脚’。什么是‘瓜娃子’?什么是‘抓一脚’?”我说:“‘瓜娃子’就是小傻瓜,‘抓一脚’就是踢一脚。”儿子大乐:“成都话真是太好玩了。”

  看着孩子汗津津的小脸,我竟恍惚起来,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每天骑自行车、跨彩虹桥、去石室中学求学的青葱时代。不时会听见调皮的小男生用成都话自说自唱:“胖娃胖嘟嘟,骑马上成都,成都又好耍,胖娃骑白马,白马跳得高,胖娃耍关刀…… ”我自幼生长在成都一个科研大院,爸爸妈妈及身边的叔叔阿姨均来自中国北方,一切交流沟通统统用普通话搞定。于是,我成了学校里一枚打死也不说成都话的奇葩。有同学开玩笑说,你不说成都话,说明你不爱成都。我不以为然,反问:你不说普通话,难道你不爱中国?我们当然爱成都,我们当然爱中国。

  流水已带走了光阴的故事。当年的小伙伴已散落在世界各地,今天的成都也多了几分热闹喧嚣。一有空,儿子就会跑去中外驰名的民俗一条街——锦里,看变脸喷火,吃张飞牛肉,摆弄三国玩偶,听成都话叫卖声声,直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儿子指着一件T恤上面的字问我:“‘恼火得很’是什么意思?”我抬头,只见那T恤印着一个怒发冲冠的小人儿,小人儿头顶上4个大字——恼火得很。我说:“‘恼火得很’就是让人非常非常头大、非常非常抓狂的意思。”忽一想:咦,这说的不就是捣蛋时的儿子吗?赶紧买下一件给他罩上。转身又见一T恤,上印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儿和两个大字——歪人。我告诉儿子:“‘歪人’就是超级霸道、蛮横不讲理的人。”儿子听了大笑,调皮道:“我想当歪人。”于是我再抓一件放进购物袋里,依然觉得不过瘾,又买了一套号称专业八级的《成都话日常口语》纪念扑克带回来,供日后儿子在加拿大慢慢学习,也供我和老公日后在异乡慢慢回忆。

  漂泊在加拿大的我,无论是在地铁站、超市,还是游乐场,每当听到成都话,都会忍不住悄悄侧耳倾听。我这才发现,那曾以为被淡忘了的乡音,却原来留在了心底里一个最柔软的角落。

  身上流着华夏的血,就要知道自己的根。成都话,对于生长在加国的儿子而言,仿佛是一条神奇纽带,系住了祖先的文化,系住了地球另一端的亲情。在学校的才艺展示会上,儿子对着来自五大洲四大洋的老师和小朋友,用地地道道的成都方言大唱东方神曲——《明天不上班》。全校师生,没有人听得懂,却个个听得嬉笑颜开、十分欢乐。 

  (寄自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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