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的红楼情结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当演员们在交响乐团的伴奏下最终发出“天问”般的呼喊，为整场演出画上休止符时，全场观众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不肯罢手的掌声和泪流满面的观众把乐团指挥汤姆一次又一次请回了前台。美国亚利桑那中部学院副院长福斯特教授说：“……我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还是被音乐感动得流泪。女高音的声音是如此优美感人，交响乐队和合唱的演绎是典雅和动人心弦的……”这番话说出了所有在场美中观众的心声。

　　2013年中秋时节，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桑市举行了北美第一场《红楼梦交响组曲》音乐会。原本这是一场普通的中秋音乐晚会，由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孔子学院和美国图桑华声合唱团发起，邀请美国亚利桑那合唱团、图桑亚利桑那男童合唱团、陕西师大民乐团及亚利桑那交响乐团共同举办。开演前，举办方担心：这是第一次在完整的交响乐伴奏下，用独唱和合唱的形式共同表现有关《红楼梦》的音乐，这个披上交响音乐洋装的中国传统故事是否能被美国观众接受呢？

　　观众们尤其是美国观众的反应做了令人欣慰的回答。

　　将中国民乐变成交响乐

　　中山大学音乐系讲师张东晓过去在中国组办过多场《红楼梦》歌曲的演唱演奏会，在美国亚里桑那大学孔子学院任教期间萌发了在美国也举办一场《红楼梦》歌曲的民乐演奏会的想法。尽管美国有很多人喜欢中国的民乐，但对大多数美国观众来说，中国的民乐太过委婉，和他们熟悉的音乐大相径庭。但同在美国的音乐博士郎晓明认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只要找到了能够被观众接受的形式，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和理念也一样可以为世界接受。他相信：王立平将近30年前为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创作的音乐作品，是具备合唱化、交响化的底蕴的，在形式上也是具备了在西方交响乐坛演出的条件的，找到合适的音乐语言是让《红楼梦》音乐萦绕在世界音乐舞台的关键。擅长民乐的张东晓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下搞大了”！因为要引起海外华人的共鸣，特别是重口味的美国观众的共振，还得靠交响乐，而不是仅靠中国民族乐器。

　　可是这谈何容易！王立平的原谱是为电视录音而作，以民乐和弦乐为主，郎晓明必须“吃透”原谱，再用整个交响乐队的乐器严丝合缝地把王立平的音乐意图演奏出来。郎晓明将原来的15首歌/乐曲进行取舍，改编为3个乐章：以宝黛爱情故事为内容的第一乐章《宝黛情》，以大观园其他姑娘的故事为内容的第二乐章《金钗叹》和突出《红楼梦》文学主题的第三乐章《葬花吟》。此外还给其中7首歌编配了合唱。因为原来《红楼梦》的音乐除了《晴雯歌》是女声齐唱外，基本上是女声独唱，不适合交响乐伴奏。他的编曲最大限度地遵守原作风格。技术上也做了许多处理。

　　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桑市华声合唱团团长屈宁说，“我感到这次我们的合唱与独唱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盖’住独唱部分的。新加入的声部，特别是副旋律，也与主旋律非常地匹配。”美国亚里桑那交响乐团指挥Thomas Cockrell指挥过许多交响乐队的演出，几乎演奏过世上所有的音乐名曲。他说，他很喜欢这部组曲的表达方式，用形似散且慢的节奏，渐入故事的冲突之中。

　　以真情的力量拨动所有人的心弦

　　大幕拉开，当主唱陈力在女声合唱的衬托中吟出《红楼梦》序曲的时候，息声屏气的中国观众首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还是和当年为1984年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演唱歌曲时一样。观众很快被陈力和另一位歌唱家田大成美妙委婉的爱情表述征服了。当整个红楼梦组曲的高潮部分、第三乐章《葬花吟》响起的时候，前两个乐章积累下来的悲剧线索在陈力凄美的高歌中将黛玉的“天问”演绎到了极致，民乐交响乐的弦律也随着情节在此爆发！拨动人心的旋律将中国传统之美永恒定格在观众的灵魂中！

　　陈力说，经历了几次病痛，我的身体以及各方面都不如以前了，年龄也不比当年,但是我的真情依然。演出结束后特地从北京赶到图桑来的作曲家王立平先生动情地说：“我代表《红楼梦》小说的作者曹雪芹先生，谢谢大家。”王立平在此前听排练时，曾经称赞：“我想不到美国的孩子们能将红楼唱得这样好！这样的演出完全可以到中国巡演！”

　　在场所有的观众都感受到了这种真情的力量。

　　美国观众更看重的是对音乐的理解，共同的音乐语言让两国的文化交流消除障碍。观众Marty Slattery说：“音乐太美了，不知道是否可以买到CD或者DVD？这是一场独特的音乐会，亚利桑那大学和华人社区应该为此自豪！”美国联邦法院里沃斯基法官由衷地说：“我们绝对地喜爱这场音乐会！（中国）音乐是如此美好，我欣赏所有的曲目和器乐，它使得中秋的夜晚更加美好……”这也许是对王立平和郎晓明的辛勤，对晚会的举办者亚利桑那大学孔院和华声合唱团的努力的最好回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