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里的留学经历

　　常有人问我留学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技能：做饭？开车？自己熨衣服？这些是最经常被提到的项目，但我觉得有一项最实惠的本领，每个留学生大概都深有体会，但很少有人会提起，那就是：谁的留学生涯里没有自己组装各种家具的经历呢？

　　其实不管是租学生公寓还是在外租带家具的房屋，一般在学生支付范围内的居所里面只提供最基本的设备：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套桌椅。要想起居方便，每一个住所都有很多空隙需要自己去填充。我刚到英国时，逛得最勤的就是仓储店阿戈斯和宜家连锁店，买了各种轻便家具：台灯、书架、折叠衣橱，既可以当椅子又可当床头架的小桌几等。这两家店都是贩售自己组装的小户型的家具，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就意味着价格便宜，搬家时方便携带。

　　记得到英国的第三天，在国内大概连钉子都没有钉过的我，就抡着锤子，照着拼装说明书的ABC，在屋子里热火朝天地打造我的第一件家具：一个三层小书架。叮叮当当一阵之后，嗯，你看，如果抛除那个因为钉空而从角落里刺出个头的钉子，再忽略那个把漆面和糙面装反了的木板，根本就是一件木工杰作！尤其是当我转身从国内的箱子里找出一枚创可贴，照准那只突出来的钉子头贴上，连这个安全隐患都解决了！

　　当时我特有成就感，但现在回想起来，和我之后在英国拼装的无数家具相比，这个小书架分明就是小菜：在后来的很多个周末里，放上摇滚乐，喝着小啤酒，叮叮当当一下午，从本工匠手里出品了床、沙发、柜子、写字台、厨房杂物车、可拉伸餐桌、电视柜、早餐台，还有两个组合大衣柜！

　　话说熟能生巧，但我现在仍然最讨厌拼装抽屉，不仅因为抽屉有四面一底外加把手，而且还要准确安置两侧推拉轨道，因此特别繁琐。不过耐着性子组装抽屉之余，我也琢磨出点抽屉和家的关联来：我刚到英国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个抽屉，因为当时优先添置的都是储藏盒和架子等有粗线条存储功能的家具。后来搬家，虽然房东提供的衣柜有两层抽屉，我自己仍没有一件带抽屉的家具，我更愿意买各种尺寸和材料的盒子和悬挂式储物格，那些容易拆卸搬运的东西来归置平日里收集来的各种玩意儿。随着融入当地的生活和节奏，我开始希望房间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仓库，而能够规划存放生活的各个琐碎细节。不知不觉，我开始组装起各种带抽屉的家具：文件柜、五斗柜等。

　　好像留学的日子越安顿，自己拥有的抽屉也越来越多。问询周围其他来自各个国家的留学生，大家都未曾留意，不过仔细想想都颇有同感。不知道这些经历统计起来能不能得出一个“抽屉指数”，但我倒对自己的这个“发现”挺欣喜。随手拉开任何一个规整或凌乱的抽屉，那些我们有意无意放进去的物件积累着我们在这个国家的喜悦、伤感或秘密。从粗线条的架子、台子到精致的抽屉，这些自己拼装的家具，见证着我们的留学记忆。

　　（寄自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