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苏的书房案头,堆放着不少书刊报纸,最上面是一本胡先媛著《先民的歌唱——诗经》。而这次有关读书的采访,基本上就是这位可敬可亲的长者与记者做了一次关于中国古典文化的亲切交流。
陈昊苏1942年生于江苏阜宁,是陈毅、张茜的长子。他说,他小时候读的第一部印象深刻的书,是王云五主编《万有文库》中的《水浒传》。他还清晰地记得,这套书是把一个大部头的文学名著,分成了数十本,“每本都薄薄的,只有两三回的样子,非常方便翻看。尽管还有些字不认识,但慢慢地越读越有兴趣,最后把几十本薄本都看完了。”他坦白承认,书中许多描述人物形象的古典诗词,都略去不读,因为没有那个耐心。这部书,在他心中深深地种下了中国古典文学的种子。陈昊苏回忆,那时候,父母工作都很忙,但是每次一有时间,都愿意和孩子们交流读书的事。父亲书房中古典文学的书很多,陈昊苏常常去翻找自己喜欢的,除了《水浒传》,还看过唐宋诗词和元曲的选本。母亲张茜是学俄语的,陈昊苏印象很深的就是他在大连刚上小学时,母亲拿来一本普希金的童话诗给他和弟弟陈丹淮读,里面渔夫和金鱼、牧师和长工的故事,为他们打开了外国文学作品的新天地。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中国古典文学、史学的书籍。上高中时,学校开设了一门“文学”课,课文编得很有文学气息,从《诗经》开始,讲述诸子、《楚辞》、《史记》、汉乐府等,类似“中国文学史”,陈昊苏上这门课总是兴味盎然。
从中国科技大学毕业后,他一方面结合工作需要去读书,另一方面,仍然对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读得津津有味。联系桌上这本《先民的歌唱——诗经》,他认为写得很好。书中说《诗经》在古代时被捧得很高,是“六经”之首,其实就是一本古代诗歌的总汇,而十五国风都是那时流行的民谣,表现百姓的生活,体现的是那个时代的精神,因其历史久远,具有极高的人文价值。现代人不要把它想得很神秘,即使对历史了解不多,也能体验当时人们在生活中表现的喜怒哀乐。
陈昊苏在中国对外友协工作了23年,2013年6月退休后,更有时间读自己喜欢的书了。他说自己常读常新的书是《史记》,“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我百读不厌”。他认为,中国古代文学作品往往内涵丰富,“简约也是重要的优点”。现代人生活的节奏很快,那些特别冗长的古典名著,现代人通读起来很困难,最好出简约本,“否则年轻人会不耐烦”。
采访中,陈昊苏即席大段背诵了鲁迅1925年在《忽然想到》一文里的话:“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苟有阻碍这前途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陈昊苏认为,鲁迅对中国古典文化给以激烈的批判,这与他所处的时代有关。“鲁迅说这话时,中国国力较弱,古典文化影响力受到削弱,无力担承挽救国家命运的艰巨责任。所以鲁迅开‘青年必读书’时,建议青年人‘少看中国书,乃至不看中国书’,要多读外国书。现在,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赢得了生存和温饱,正在向发展的目标大步进军。古典文化作为中华民族的命脉,显示出强大的活力,不仅不妨碍我们国家的发展前途,而且对提高国民素质,与世界文明进行成功的对话,都能起到重要的作用。我以为,鲁迅先生如果还在,他的观察也会有所改变,不仅要读中国古代典籍,而且要扩大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影响,与整个世界进行友好有益的交流。现在是一个风云激荡的新时代,中国人民既不能妄自尊大,也不能妄自菲薄。”
陈昊苏2006年曾出版一本名为《时空的跨越》的诗集,里面新诗和旧体诗参半。最近他又将出版一本旧体诗集。“并不是写新诗就一定反映新思想,写旧诗就一定反映旧思想。旧体诗同样是人民心声的表达,一样可以写时代精神、时代要求,可以反映现代人的痛苦与欢乐,也可以激励现代人向更新的发展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