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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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 2023年07月2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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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高山峡谷里的熊猫故事

叶广芩 《 人民日报 》( 2023年07月21日   第 19 版)

  《熊猫小四》是我近年开始创作的“动物与孩子”系列中的第一本,写的是秦岭的大熊猫,后面还会写金丝猴、狗熊、羚牛、老虎……秦岭的动物很多,它们的故事无穷无尽,一直可以演绎下去。

  我原先在报社当记者,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几乎每年都要去秦岭自然保护区采访。2000年以后,我又在秦岭腹地老县城村生活了9年,接触过不少动物,也结识了不少山里的孩子。这些山野精灵和孩子们为我创作这套书提供了丰富素材。

  《熊猫小四》的故事来自三官庙村和老县城村。那里的山深得不能再深,故事的主角基本都有原型,我只是在细节上做了些文学加工,使它们读起来更连贯。

  佛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三官庙村的村民老张,夹着竹笋在竹林边可以喊来附近的熊猫,熊猫只认他,别人不行。老张给那些熊猫都取了名字: 一猫、二猫、三猫。老张讲起他的3只熊猫,总是津津乐道……

  华阳九池村的大熊猫过年窜到村民家里做客,挨家串,吃遍了各家的腊肉、洋芋、米饭、奶粉。它就如新年的吉祥物,深受村民的欢迎,后来竟不想走了,进羊圈里过了夜,也算是在村里过年了。

  佛坪的赵铁军在山野中救护了一只小小的熊猫,像抱小花猫一样,将熊猫抱回来放在自己的被窝里暖着。三官庙村的何家老汉和老伴拿自己孙子的奶瓶给熊猫崽崽喂奶,给它取名叫“坪坪”。熊猫崽崽在大家的关爱下健康成长,跟村里的小狗打成一片,跟孩子们在一起翻滚,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只熊猫。当然,最终它还是被送走了。后来我在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看到了被关在栅栏后边的坪坪,我蹲下来轻轻地喊了它一声,它似乎有所反应,伸出爪子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裳,不想松开。可怜我那件衣服,立刻惨不忍睹了。如今何家老汉和老伴都已经作古,当年那个奶瓶的小主人也已经长大,在佛坪从事着大熊猫研究工作。

  有一年我到大古坪保护站采访,见到了保护站被熊猫咬得稀巴烂的窗户,那摇摇欲坠的铁窗栏带有嘲笑意味地挂在窗户上,有这样本事的也只有熊猫。保护站的小白告诉我:“村民在野外发现了这只奄奄一息的大熊猫,弄回来了。熊猫病得抬不起头来,我们给它打了虫子,吃了药,喂了糠馍馍。熊猫缓过劲儿来了,昨天夜里跑了!”我说:“去追呀!”小白说:“追什么追?随它去!”我明白了,大熊猫跑了不是坏事……

  我在老县城村待过9年,村里许多孩子都跟我熟。孩子中有个叫汪汪的,他妈妈是村小学的老师,叫李琴英。李琴英是山外姑娘,因为倾慕汪汪的爸爸,自愿嫁到山里来,当了老师。这两口子很有艺术情调,常常给我送花, 有一回竟然把他们家盛开的芍药剪下来,插在瓷酒瓶子里,摆在了我的窗台上,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是看着汪汪长大的,从他刚会走路, 骑在板凳上跟猫抢粥喝,到被他妈妈拽到教室里听课,这个淘气的有个性的孩子在山风里无拘无束地成长着,最终考上了大学……

  三官庙村、老县城村,这些地方深藏在秦岭高山峡谷尽头。进入其中,人和动物的故事扑面而来,给我们以温情,给我们以感动,让我们敬畏,让我们感恩。我愿意和读者一起分享它们。

  (《熊猫小四》:叶广芩著;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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