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特蕾莎·梅就任新首相,英国完成了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首相轮换。在“脱欧”成为定局后,卡梅伦当即宣布辞职,并表示将在10月选出下任英国首相。谁也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应该上演的“首相之争”变成了一次次的“让贤”。
当所有人期待着热门候选人鲍里斯·约翰逊与特蕾莎展开 “金发重磅炸弹和豹纹高跟鞋之争”“人民之友和冰雪女王之争”,甚至“伊顿公学和文法学校之争”时,约翰逊突然宣布“自己不适合做首相”,不会参加竞选。当人们继续期待看特蕾莎与女强人安德烈娅·利德索姆如何争夺“第二任女首相”之位时,安德烈娅也突然宣布退出竞选。特蕾莎赢得如此毫无悬念。
有媒体戏称:“快速通道,直抵唐宁街10号。”但到达首相府邸后,特蕾莎面前就不再是“快速通道”,而是“崎岖长路”。
卡梅伦留下的“烂摊子”
“脱欧”公投后,英国进入了史无前例的“不稳定期”。国内,党派之争加剧,甚至保守党内部也空前分化,社会上人心浮躁,民意失衡。国外,更有欧盟一再催促英国启动“脱欧”及可能会出现的移民激增问题。一个棘手的“烂摊子”摆在了特蕾莎的面前。
公投后,英国陷入撕裂状态。虽然“脱欧派”在欢呼胜利,但仍有大批民众担忧着“脱欧”带来的问题。英国下议院网站上,有超过400万的民众请愿重新公投,社交媒体上也充斥着年轻人对“脱欧”的抱怨。这场公投折射出英国国内,不同收入层、不同年龄层、不同地区选民对待欧盟态度上的巨大差异,造成了家庭、社区、单位内部分歧不断扩大。
如何弥合党派之间乃至保守党内部的分歧,如何安抚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情绪,是特蕾莎面临的迫切任务。好在她对问题的复杂性有着清醒的认识。她承诺将团结“脱欧派”与“留欧派”双方的力量,“抚平英国因‘脱欧’问题而产生的裂痕”。不过,如何抚平这一裂痕,使党派之争趋于稳定,摆平各方盘根错节的利益,使社会民心复归正常和平静,对新上任的特蕾莎来说,是严峻的考验。
政治分裂也是特蕾莎要努力去避免的。由于“脱欧”结果与苏格兰及北爱尔兰大多数民众意愿不符,两个地区有可能会爆发分裂危机。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斯特金已经表示,苏格兰会想尽办法留在欧盟,并“极有可能”组织第二次独立公投。另一方面,北爱尔兰新芬党也表示将会就北爱尔兰独立、爱尔兰统一举行新的公投。
怎样使这些地区的人民心甘情愿地继续与英国“过日子”,“不闹离婚”?7月15日,特蕾莎上台不到48小时,便动身前往苏格兰首府爱丁堡,与斯特金讨论英国“脱欧”对苏格兰产生的潜在影响。出访前,特蕾莎说:“这次对苏格兰的访问是我作为首相的首访,我来这里,是要展示我对保持这种持续了几个世纪的特殊联盟的诚意。”
刚刚就任首相时,特蕾莎很快就接到了来自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奥朗德和爱尔兰总理肯尼的电话,虽是祝贺,却意在敦促英国尽快启动“脱欧”程序。自打“脱欧”结果公布以来,默克尔态度一直强势而不留余地,此前她在德国议会演讲时就曾强硬表示,英国不要对未来与欧盟的关系心存幻想,一旦退出欧盟,将不会获得任何优惠待遇。默克尔还说,一旦英国新首相到位,就应该立即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正式办理“脱欧”事宜。
但特蕾莎却表示英国不会在短时间内启动“脱欧”条款。显然,这是出于对英国国家利益的考虑,因为过早启动与欧盟的“脱欧”谈判,就会加快英国的“脱欧”进程,这样英国会蒙受较大的损失。而越往后拖,对英国越为有利,因为在正式退出欧盟之前,英国仍可享受各种福利待遇。
然而特蕾莎也意识到,英国未完全脱离欧盟之前,也许会面临移民数量骤增。移民问题是导致英国民众选择脱离欧盟最重要的因素,如果英国政府与欧盟新的关系谈判不能在移民问题上达成有效共识,则很难让民众满意。如何平衡谈判上的两难,为英国争取有效成果,同时不损害与欧盟国家关系,也是她所面临的难题。
三个令人意外的安排
为了应对内外交困的局面,特蕾莎在新内阁的布局上也颇费心思。入主唐宁街10号后,她便在第一时间任命了财政、外交、内政和“脱欧”事务等几个关键和要害部门的大臣——原外交大臣哈蒙德,被任命为财政大臣;前伦敦市长、“脱欧”推手约翰逊,被任命为外交大臣;原能源大臣拉德,被任命为内政大臣;保守党资深议员、在2005年党魁选举中不敌前首相卡梅伦而失利的戴维斯,被任命为“脱欧”事务大臣;国防大臣则由法伦继续担任。
这样一份内阁安排充满了看点,延续了首相竞选时跌宕起伏的剧情。最“出彩”的一幕,莫过于约翰逊被任命为外交大臣。听到这个消息,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托纳差点儿扑哧一笑,但随即正色说道:“英美特殊关系超越任何个人性格,我们期待着与约翰逊的合作。”德国多家电视台在报道约翰逊被任命为外交大臣的消息时,主持人似乎都忍不住想笑。法国外长艾罗则称他是个“骗子”。德国外长称其“无耻”,还对英国民众表示“同情”。也有英国网友称:“这简直是闹剧,政府何时才会认真看待政治?”显然,人们对于约翰逊的“归来”既感到意外,也感到不解。
然而仔细考量,特蕾莎在对内阁重要成员的安排上还是颇有讲究和章法的。哈蒙德是她的政治盟友,也是“留欧派”的代表人物,约翰逊则是“脱欧派”的领军人物。她刻意在“留欧派”和“脱欧派”之间掌握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重要内阁成员中两派的比例几乎是一比一,以期达到弥合分歧的效果。
特蕾莎任命约翰逊执掌外交事务,除了安抚“脱欧派”,也是看中其多年的市长外交经验。拉住约翰逊,就可以借助其强大的影响力来帮助自己处理“脱欧”事宜。
第二个让人们感到意外的安排,是原财政大臣奥斯本的悲情出局。奥斯本与卡梅伦的关系走得很近,是卡梅伦眼前的大红人,而且在推动预算改革和削减社会福利等方面得罪过大批官员,这其中很可能就包括特蕾莎本人。与此同时,奥斯本也被认为是卡梅伦最大可能的继承人,这使特蕾莎产生本能的忌讳和防范,弃之不用也在情理之中。
特蕾莎第三个备受瞩目的安排,是专设了一个“脱欧”事务大臣职位,来主持英国“脱欧”工作。有分析称,主导英国“脱欧”的工作既需要技巧,又需要力量,无论谁得到这份工作,都需要既坚定不移地忠于新首相,又是“脱欧”运动的支持者,特蕾莎挑选了铁杆“脱欧派”戴维斯。
对此,美国彭博社援引英国诺丁汉大学政治史教授斯蒂文的解读称,“特蕾莎的排兵布阵很有一套,支持‘留欧’的一方负责国内事务,支持‘脱欧’的一派负责外交事务。倘若‘脱欧’谈判的进展没有达到大家预期,那么那些投票赞成‘脱欧’的人就要承担过失了。”
不想做“撒切尔夫人”
几天前,特蕾莎的竞争对手安德烈娅还在电视演讲中强调说,撒切尔夫人是她的偶像,并表示当年撒切尔夫人也是在53岁时出任保守党领袖的,今年正好53岁的自己有望跟随偶像的脚步,成为下一任英国首相。然而,命运给安德烈娅开了一个玩笑,现在,“第二个撒切尔夫人”的头衔落在了特蕾莎身上。
不过,特蕾莎不喜欢这个称号,甚至对撒切尔夫人有抵触和嫉妒的心理。特蕾莎在牛津大学时学的是地理专业,据她在牛津大学圣休学院的同窗好友帕特·弗兰克兰回忆,特蕾莎常常拖着他去听政治课。“当我们在牛津的时候,特蕾莎就想成为第一位女首相,当撒切尔夫人当选的时候,她十分恼火,她说‘我想成为第一,但是被她捷足先登了’。”
在泼辣、干练、雷厉风行等方面,特蕾莎和撒切尔夫人风格相似,都属于敢想敢做,一旦决定就铁了心走下去的人。在对一些问题的主张上两人也一样,比如特蕾莎7月13日在首相府讲话,强调社会的公平、公正,建设一个更美好的英国,撒切尔夫人也曾有过多次类似的讲话和主张,强调英国要成为各阶层平等的“和谐社会”。
据媒体比较,两位女首相之间最有趣的相同点是历史背景。20世纪70年代,大范围的罢工、高失业率、沉重的税负、电荒和满街的垃圾导致公众愤怒,撒切尔夫人在这样的混乱时期上任。而现在,特蕾莎同样面对着“脱欧”的不确定性及下滑经济形势带来的困境。
不过在对待女性问题上,两人却完全不同。《每日邮报》报道说,特蕾莎现在正在组阁,财相、外长、内政大臣、国防大臣等关键人物已经“出炉”,其他部门一把手也将被陆续公布,将有更多女性被特蕾莎任命为大臣。但撒切尔夫人就没有这样,她的内阁中几乎见不到女性的身影,甚至她自己作为女首相的身份有时也会遭到某些人的诟病。再者特蕾莎大力支持同性恋,而在撒切尔夫人时期,这是不可想象的。
正派、谦恭、勤奋、稳健、务实……是英国媒体加在特蕾莎身上的形容词,但他们对撒切尔夫人的评论似乎没有这么好。《星期日太阳报》评论说:“不论男女、无论地方,不管是哪一个党的支持者,特蕾莎都被绝大多数选民认为是最有能力的候选人。”大多数英国民众看好特蕾莎,认为她能够领导好不稳定时期的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