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让高官勒紧裤带

    “如果我当选，将把总统及部长的工资减少30%。”这是法国总统奥朗德竞选中的承诺。如今，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任命的总理艾罗日前宣布减薪决定和一系列节俭措施。法国人说，一股节俭之风正刮过塞纳河畔。

    部长大幅减薪

    奥朗德的节俭攻势，首先是对政府高官减薪。政府部长月薪从原来的14200欧元（1欧元约合7.79元人民币）减少到9940欧元；总统、总理的月薪从21300欧元减少到14910欧元。此举可每年减少约150万欧元的开支。

    在使用公车方面，奥朗德采取了降低档次、减少服务人员等措施。他的总统专车不再使用雪铁龙C6型，改用小型而节能的雪铁龙DS5油电混合型汽车，司机也从3人减为2人。此举与前任萨科齐截然不同。后者不仅将自己的座驾加长，还加装装甲外壳。总理艾罗也不再使用雪铁龙C6型专车，改用标致508型汽车。其他政府官员也选择了更环保的出行方式。住房部部长杜弗勒甚至要求配备4辆自行车作为“专车”。

    奥朗德的排场也小了很多。他规定，总统专车出行遇到红灯必须停下。今年5月，他乘火车去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参加欧洲领导人峰会，空军也没派战斗机护送。返程时，由于新闻发布会结束过晚而无火车，奥朗德乘汽车返回巴黎。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总统萨科齐，同样为出席在布鲁塞尔举办的欧洲领导人峰会，他出动了两架飞机。而布鲁塞尔距巴黎仅约300公里。奥朗德还规定，部长们出差只要有可能，就必须乘火车，还给部长们发了免费的火车月票。即使不得不搭乘飞机，部长们也必须尽量乘坐经济舱。安保措施也发生了变化，一些年轻部长不再配保镖，总统本人的保镖也减少到3人。在政府举办的招待酒会上，价格贵的香槟酒不上了，改成一种比较便宜的白葡萄酒，而供公务员就餐的政府机关食堂，原本因为有政府补贴，一直是“价廉物美”的，如今削减补贴，饭菜也涨价了。

    节俭之风甚至刮到了法国的国有企业。法国国企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工资一般由政府主管部门决定。奥朗德对大型国企尤其是国家控股超过50%的企业高管“开刀”，规定其薪水不能高于员工最低工资水平的20倍、也就是大约45万欧元，以缩小高管与普通员工间的收入差距。这样一来，法国核工业集团的负责人奥赛尔年薪将从约68万欧元降低到约33万欧元，法国邮政总裁巴利63万欧元的薪水要降低41%。

    总统为啥要节俭

    首先是为了减少赤字。法国2011年的财政赤字高达1031亿欧元，占GDP的5.2%，2012年度预算赤字将比预期目标高出60亿至100亿欧元，2013年度则会超出330亿欧元。这些都超出了欧盟规定的预算赤字不得超过GDP3%的目标。奥朗德需要在削减支出、增加税收等方面作出艰难的努力。审计部门主管米古指出，法国经济与公共财政状况目前都已陷入危险区间，出现债务恶性循环的可能性的确存在。法国央行行长努瓦耶则认为，“我们正面临欧洲严重的经济衰退现状”。艾罗总理要求各部部长在2013年前将各自的预算减少7%，此后每两年再减少4%。

    其次，表达改革的决心以争取民意。其实，在受到欧债危机困扰的欧洲，法国政府推出的减薪计划已晚于其他许多国家。爱尔兰总理布莱恩·考恩将自己及部长的薪酬减少了15%，紧随其后的西班牙政府也宣布部长减薪15%，英国、葡萄牙、意大利等国也采取类似的措施，减薪幅度在5%到15%之间。但法国政府的减薪幅度明显高于其他国家。分析人士认为，削减高官薪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政府财政赤字问题，却可将其看作是改革整个薪酬制度的第一步。前总统萨科齐在刚上任时，就将自己的工资上调了170%以上。法国共有6.1万名公务员，他们不仅可以在工作期间享受高薪，在退休后仍可领取20年的退休金。与此同时，在今后5年中却有大约50万青年面临失业的威胁。法国纳税人要求对整个公共服务体系进行薪酬改革的呼声很高。部长以上的高官带头减薪，可以减少民众对整个公务员队伍的批评压力。而巴克莱银行的经济专家蒙大涅指出，未来法国政府可能会采取一些力度很大的措施，力争达到预算赤字控制目标。为尽快推行改革措施，奥朗德要先让民众尝到一点甜头，这包括让民众看到政府减轻纳税人负担的决心。

    第三，表达奥朗德改变分配不公的政治理念。奥朗德是社会党人，政治理念上比较重视社会公平。在竞选过程中，他就高调提出，不应由普通民众来为经济危机买单，资本社会中的既得利益者需要为经济环境的恶化负起责任。目前，法国前40个大上市公司的高管人均年薪达411万欧元，而普通劳动者很多人年收入只有1.68万欧元。民众对国企高管的高收入尤其不满，因为他们拿的钱有一部分来自纳税人。有调查显示，从2000年至2010年，法国普通雇员的工资涨幅每年仅为2%至3%，而国企首席执行官的平均工资每年增长15%，还不算诸如股权、会议车马费之类的收入。虽然国企高管们常常抱怨他们的薪水比私人企业要少得多，但在法国民众看来，国企高管还是赚得太多。比如法国电力公司首席执行官普罗里奥的年薪约155万欧元，是公司里最低收入员工的64倍。国企高管是政府“管得着”的，所以奥朗德在竞选时就向公众保证，一旦当选总统，必将对高管薪酬采取行动。比如，普罗里奥今后的薪水将是原来的1/3。

    民众为他喝彩

    面对奥朗德的节俭攻势，也有反对的声音。首先是既得利益者。由于目前只对高级官员实施减薪，一些部长减薪之后，收入甚至比自己的手下还少。财政部长莫斯科维奇说：“如今我的工资比我的办公室主任少1.2万欧元，比部里的普通公务员还少几百欧元。”言辞间流露出些许不快之意。但高官们基本能与总统保持一致，牢骚还不太多。

    国企的高管们非常不高兴。财政部长莫斯科维奇说，政府从国企下手，是希望“给私有企业做出榜样”。欧洲航空防务航天公司总裁加卢瓦政治上支持执政的左派，对降薪的要求也曾表示“不应感到难过”，但他还是委婉地说：“对于部分企业高管来说这显然是个突然的决定。”去年，加卢瓦的年薪高达99万欧元。他很担心减薪之举长期化。他说：“这一举措应该是临时的，仅仅用来应对经济危机、加强国民团结，正如向年薪超过100万欧元的人征收75%的税一样。措施实行起来也应该更加柔和，让企业自己来决定企业高管的工资。”

    事实上，法国政府能“管”的国企也有限。对于那些国家控股未超过50%的企业，政府只能给出减薪建议，无法强制企业为高管减薪。并且，减薪只涉及国企总部高管，对下属公司的高管却并无减薪要求。而企业界已经有批评的声音，认为政府限制国企高管的薪水，会导致企业无法吸引能人，影响其竞争力。一些业内人士说，在某些领域国企高管的薪资比私企低30%到40%，应聘者已经少得可怜，再减薪根本无法吸引最好的人才。针对这些批评，艾罗总理也只能呼吁：“在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下，我相信所涉及的国企总裁们可以理解这个决定，作为社会精英也理应为此做出表率。”

    奥朗德的政治对手在唱衰这些举动的实际意义。前总统萨科齐所属的人民运动联盟秘书就表示，此决定实质是在“欺骗公众”。上届政府有15名部长、4名秘书及1名高级专员。奥朗德的政府成员人数则达到34名，增加了65%，“毫无疑问，新政府减薪30%的做法并不能掩盖一个新的事实：奥朗德政府的花销将比上一任政府高。”还有一些法国民众说，削减总统、部长及一些国企高管的工资，无法从根本上使法国摆脱目前所面临的财政困境，只是象征性行为。

    对这些非议，奥朗德不为所动。法国民调显示，80%的法国民众对削减国企高管薪酬等政策表示赞同。在一家超市工作的一位年轻人说：“干得漂亮！那些人的工作价值难道真的比普通人高几十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