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的悲痛和愤怒

    2011年12月17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去世。12月28日、29日，朝鲜举行了金正日遗体告别仪式和追悼大会。出人意料的是，哀悼活动刚刚告一段落，12月30日，朝鲜国防委员会即发表严辞声明，强烈谴责韩国政府在吊唁金正日问题上的态度和措施，并宣布永远不会同李明博政府交往。朝方的态度引起了全球媒体的广泛关注。

    朝韩关系难以改善

    这份声明表示，金正日逝世后，李明博政府不顾同一民族情谊，以“区别对待领导人和居民”等理由阻挡韩方人士赴朝吊唁。

    声明强调，“天安”号事件同朝鲜无关，延坪岛炮击事件是朝鲜军队对挑衅做出的自卫措施，李明博政府借“天安”号事件和延坪岛炮击事件挑衅朝鲜最高尊严。

    声明说，朝鲜国防委员会受朝鲜党、国家、军队和人民的共同委任，表明以下原则立场：朝鲜将永远不再同李明博政府打交道。

    声明说，朝鲜军队和人民将按照金日成主席的意愿，按照金正日同志所创造的主体的轨道，永远不变地前进。

    声明说，朝鲜军队和人民今后也将继续沿着改善朝韩关系与和平繁荣的道路前进。朝鲜所希望的朝韩关系改善是在自主、和平、统一的旗帜下实现历史性的《北南共同宣言》和《北南关系发展与和平繁荣宣言》。

    韩国媒体称，朝鲜以最高决策机构国防委员会的名义而不是以发言人名义发表声明是相当罕见的。这意味着韩朝关系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走出困境。朝鲜在1994年金日成主席追悼大会次日也曾点名批评时任韩国总统金泳三，导致朝韩关系一度恶化。

    民众痛别金正日

    这份谴责韩国的声明发布之前，朝鲜一直“沉浸在巨大悲哀之中”。2011年12月28日，平壤举行了金正日遗体告别仪式。在《金正日将军之歌》的雄壮乐曲声中，安放有金正日灵柩的灵车从锦绣山纪念宫门前广场出发，缓缓驶入龙兴十字街。朝中社描述民众悲痛情形称，在灵车所经过的一些地方，民众难过得直跺脚，疾呼：“将军，您不能去啊！”灵车队最后“缓缓驶向锦绣山纪念宫”。

    12月29日，金正恩等朝鲜领导人参加了金日成广场举行的追悼大会。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致悼词，称金正日完美地解决了领导继承问题，这是“他为我们祖国的命运和子孙万代的繁荣昌盛建树的最宝贵的业绩”。

    29日中午12时整，平壤市和各道首府所在地鸣炮，全体人民默哀3分钟，有汽笛的单位一齐汽笛长鸣。下午，环球人物杂志特派记者驱车前往平壤市中心时发现，金日成广场等哀悼场所仍然悬挂着金正日的巨幅画像，但前来进行哀悼的市民相比前几天已经少了许多，哀悼场所仍然设立便民小摊，为前来吊唁的市民提供热水，但原先在这里待命的医护人员都已经撤离。平壤和前几天相比显得较为宁静。

    韩国吊唁团引人关注

    朝鲜方面此次谴责韩国政府，原由还是韩政府在金正日逝世后的表现。金正日逝世后，韩国政府宣布，不派遣官方人员前往朝鲜吊唁，但允许韩国前总统金大中夫人李姬镐和现代集团前会长郑梦宪夫人玄贞恩赴朝鲜吊唁。12月19日，朝中社发布新闻，引述李姬镐的话说：“2000年６月，金正日国防委员长发表‘6·15’共同宣言，立下了南北和解、合作与统一的里程碑。2009年8月，金大中前总统逝世时，金正日国防委员长派特使吊唁团前来首尔。对他的逝世表示哀悼是应尽的道义。”

    据朝鲜媒体报道，李姬镐和玄贞恩一行12月26日来到锦绣山纪念宫。李姬镐和玄贞恩敬献了花圈，在金正日的灵柩前肃立默哀，并瞻仰金正日的遗容，向金正恩表示深切哀悼和慰问。金正恩对此深表感谢。李姬镐和玄贞恩还在吊唁簿上题了词。李姬镐写的是：“虽然金正日国防委员长永眠，希望继承‘6·15’南北共同宣言的精神，早日实现民族统一。”玄贞恩写的是：“将为民族的和解与合作倾注努力的国防委员长久久铭记在我们的心中。”

    12月27日下午，李姬镐和玄贞恩等人经开城返回韩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玄贞恩表示，此次访问朝鲜只是表示哀悼之情，虽然吊唁团与金正恩直接见面，但金正恩只是表示“感谢远道而来”，并没有说别的话，也没有单独会晤吊唁团。金大中次子、前议员金弘业12月28日接受韩国媒体采访时透露：“（锦绣山纪念宫）离市区很远，现场不断播放追悼音乐，有不少海外侨胞前来吊唁……抵达锦绣山纪念宫后，在车里等了约10分钟。进入里面，有关人员让其他前来吊唁的人等待，让我们先吊唁。”他描述对金正恩的印象时称：“他的表情很悲痛。金正恩先伸出手说：‘谢谢您能来。一路远来，非常感谢。’我说‘请节哀顺变’。（金正恩）比我想象的高，很有气派。”

    12月27日，金永南在万寿台议事堂会见了李姬镐、玄贞恩一行。朝鲜媒体报道，李姬镐和玄贞恩对金正日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并表示，希望“6·15”共同宣言和“10·4”宣言得到履行。“6·15”宣言就是2000年6月15日金大中与金正日签订的《南北共同宣言》，包括朝鲜要自主地解决统一问题等5项内容。“10·4”宣言则是2007年10月4日，时任韩国总统卢武铉和金正日在平壤发表的《南北关系发展与和平繁荣宣言》，宣言称将合力开启自主统一的新时代。

    两位女性与朝鲜的渊源

    由于朝韩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此次韩国吊唁团访朝受到了媒体的广泛关注。金大中生前亲信、现任国会议员朴智元等政界人士也曾希望随团访朝，但未获韩国政府批准。由李姬镐和玄贞恩率团，是因为她们与朝鲜有着很深的渊源。

    李姬镐曾在2000年随丈夫金大中访朝，并与金正日会面。当时，60万平壤市民夹道欢迎金大中。金正日和金大中进行了两次会谈，签署了《南北共同宣言》。就在那次访问期间，李姬镐在平壤人民文化宫与阔别60年的数学老师金芝菡重逢。李姬镐告诉老师：“不久前，我们当年梨花女高的同期生们为纪念毕业60周年举办了一次聚会。听说当年的音乐老师至今还生活在美国。”金芝菡风趣地说：“你忘了当年你们都把我这个教数学的老师叫‘老虎’？”李姬镐说：“在我记忆中，您可是一位好老师。” 

    在李姬镐眼中，丈夫金大中“一生都在追求民主和南北的交流与合作”。金大中在总统任期结束后，创立了“金大中和平中心”，并一直致力于改善韩朝关系，维护朝鲜半岛和平，李姬镐也对金大中给予了支持和帮助。2009年8月18日，金大中病逝。19日凌晨，朝中社以一句话新闻播报金大中去世消息，随后播发金正日致金大中遗属的唁电，还派团吊唁金大中。

    现代集团前会长郑梦宪生前一直致力于开城工业园区项目和金刚山旅游项目的开发，对改善韩朝关系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郑梦宪2003年去世后，朝鲜也曾派吊唁团访韩。玄贞恩接任现代集团会长一职后，仍积极推动这两个项目。她曾先后5次访问朝鲜，并多次受到金正日接见，为推动韩朝商业往来作出了很大努力。由于2008年7月发生金刚山韩国游客被射杀事件，两个项目陷入停滞。玄贞恩曾于2009年8月第四次访问朝鲜，并与金正日进行长达4个多小时的会谈，最终就重启金刚山旅游项目等达成协议。

    韩国《韩民族报》2011年12月28日报道说，此次李姬镐和玄贞恩访问朝鲜时受到高度礼遇，入住迎接重要外宾的百花园迎宾馆。金弘业描述百花园迎宾馆的情况说，那里能接收70个卫星电视频道。“母亲住的101号房是一间套房。门口处有等候室，和卧室分开……我们一行人吃饭是在101室前面房间的圆桌上，听说那张圆桌是父亲在‘6·15’访问时，吃早饭使用的餐桌。”据他介绍，吃饭时并没有朝鲜方面的人士陪同，饮食很丰富，有很多从未吃过的朝鲜食物。“酸奶也有用吸管吸的和用勺舀着吃的好几种。”金弘业还向韩国媒体透露，玄贞恩见到朝鲜统一战线部部长金养健时曾说：“请为金刚山事业多费心。”但玄贞恩本人强调，她在与金永南会见时“由于目的纯粹是吊唁，没有说到其他事宜”，也没有谈到对朝经济合作问题。

    韩国民主党议员朴智元12月28日参加一个广播节目时，分析了李姬镐会见金永南时的谈话内容。他说，金永南在会见时强调两个“宣言”的重要性，并表示，韩朝共同宣言是金正日委员长创造出的伟大业绩，朝鲜在金正恩大将的领导下，一定会完成金正日将军交给的伟业。朴智元分析，金永南的这番话，显示出朝鲜将继续履行两个“宣言”，促进韩朝民间交流。不过，这次朝鲜方面对韩国政府措辞严厉的谴责，似乎预示着近期朝韩关系的发展不会那么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