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中国制造”是当今世界物质产品认知度非常高的标签,那么“鲁迅制造”便堪称中国文学作品中幽默语言的标签。他的著名的、出人意料的“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写法,独一份儿,一般人想不到、做不到,是被人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天才创造。这是句式,在词语运用方面,鲁迅更是花样翻新,不同凡响。
鲁迅用笔名制造幽默:
国民党浙江省党部通缉“堕落文人鲁迅”,鲁迅作文署名“随洛文”,将“堕”去掉“土”,将“落”去掉“草”,即“俺就是堕落文人”,咋的?他表示了对“通缉”的蔑视,暗含“通缉”落空,徒留一笑。
“邓当世”,鲁迅笔名之一。吴语“邓”与“遁”谐音。鲁迅轻蔑暗喻,他已避过反动当局的耳目。
“何家干”,即“谁干的”,您想打探真实作者,纳闷去吧。
周氏兄弟失和,大部分原因是受周作人日本籍妻子羽太信子挑唆。鲁迅从家搬出另居,作文署名“宴之敖者”,宀、日、女,即“家里的日本女人”,敖即外出,总的意思是,他“被家里的日本女人赶出来了”。
这幽默,自嘲中显坦然,见风骨。鲁迅仿造词语制造幽默:
鲁文《头》有云:“这虽然并非‘借刀杀人’,却成了‘借头示众’。”《这个与那个》说:“一个阔人说要读经,嗡的一阵一群狭人也说要读经。”《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说:“满心‘婆理’而满口‘公理’的绅士们的名言暂且置之不论不议之列。”
《教授杂咏》里有一首诗曰:“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何妨赌肥头,抵挡辩证法。”这是讽刺钱玄同的。钱不赞成人活得老,曾夸张地、玩笑地说:“人过四十,便该枪毙。”鲁迅也跟他开玩笑,作打油诗曰,你小子日渐肥胖,离死远着呢,你就是把你的“肥头”赌上,也挡不住辩证法规律呀。
他还反着仿造了“嫉善如仇”“秀才虽出门,也知天下事”“百姓固然怕‘流寇’,也很怕‘流官’”等有趣“说法”。
鲁迅活用词性制造幽默:
在《风马牛》一文中,鲁迅连续3次将名词“牛”动词化,来批评“宁可错译,也要顺译”论调:“偏来‘牛’一下子”“‘牛’一下子之后”“无缘无故的‘牛’了进去”。鲁迅这里以“牛”代“错”,即是说,那帮家伙的“错译”,读者不知所云,“顺”有啥用?银河,英语为Galaxy,源于希腊语Galak(牛奶的),词语衍变所致,却有人把Galaxy(银河)“顺译”成“牛奶路”。主张“硬译”的鲁迅,于是作文巧妙地批评他们。
这些仿造词、活用词,被鲁迅顺手拈来,顺便幽对手一默,妙趣横生,看似寻常,却机警过人,讽刺意味满满,给读者的印象极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