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众生相

讽刺与幽默 2022年11月1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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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有尖才是针

●于文岗 《 讽刺与幽默 》( 2022年11月11日   第 11 版)

  时下所言杂文,大抵是古代杂文、现代杂文及随笔的混称,因而很难厘清边际,于是理解各表、莫衷一是,就有了胡昭衡“甜酸咸淡随人口,佳味何必尽麻辣;山卉芥草化野绿,任君独赏玫瑰花”的笼统表述,也就有了刘征“杂文,可以凌厉,如金刚怒目,可以深沉,如哲人静坐,可以柔美,如舞袖徐舒;可以清丽,如芙蓉出水”的包罗说法。事实上,三者还是有区别的,占比也不是三一三十一,最多还是随笔和现代杂文。以下只说后者。

  

  鲁迅是现代杂文的奠基人。茅盾说:“他的六百余篇、一百万字的杂文,包罗万有,除了匕首、投枪,也还有发聋振聩的木铎,有悠然发人深思的静夜钟声,也有繁弦急管的纵情欢唱。但绝大部分,还是匕首、投枪。”据此而论,杂文该属针尖文:针砭时弊、一针见血的“针”;尖锐、尖刻的“尖”。这也是前辈之意。

  

  迅翁早在《小品文的危机》中就说:“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书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

  

  1984年,夏衍作《杂文三忌》说:“杂文是投枪和匕首,它必然要有一点气势和锋芒。写文章顾虑多端,怕这怕那,四平八稳,那么杂文就等于钝刀割肉,就不能起诛伐和匡正的武器的作用。”

  

  1988年,廖沫沙在《我与杂文》中称:“杂文不单是对敌作斗争的武器,它同时也是对人民内部针砭时弊,剖析真理的有效工具……就因为有这个发现,我曾经为一家杂文刊物题字时,把杂文的性质和作用概括为四个名词:‘投枪,匕首,银针,解剖刀’!前两者是杀人武器,后两者是医治疾病的救人工具。”这和茅盾的观点是一致的。

  

  贺青也在《从杂文的姓氏谈起》中认为:“杂文最根本的个性,或者说它的性格、本性,乃是‘针’。杂文是针砭时弊的。”

  

  随着医疗科技发展,刘成信又提

  出:“社会疾患也需要一种类似X光和CT机的东西,或许那便是一种精神X光——杂文能从微观上诊出社会病灶罢。”

  

  因此,冯英子说:“杂文首先要有战斗性。”

  

  舒展则进一步强调:“杂文如果不战斗,当成小玩意小摆设,那恐怕就会堕入魔道了吧。”

  

  刘征追求的正是“能够使花园里的苍蝇感到不舒服”。

  

  可见,杂文是针砭时弊的“针”。怎样针砭?即一针见血,这就要尖,尖锐和尖刻。当然,“投枪”“匕首”“银针”“解剖刀”“锋芒”“X光”“CT机”,都无不是说尖锐尖刻。夏衍反对“钝刀割肉”已在前述。虞丹也讲“杂文三贵”,其中“杂文贵尖”,就是尖锐尖刻“鲁迅笔法”,而且“要锋利而切实,用不着什么雅”。舒展撰文专《论尖刻》:“不是尖刻的讽刺,那不叫讽刺”,“杂文如果没有胆识,没有讽谕,没有尖刻,失去了战斗性,那就等于宣告:杂文的灭亡!”要尖锐尖刻,不是杂文太喜欢尖锐尖刻,而是社会负面对国家和人民、社会和时代太尖锐尖刻:“掀骂打砸”“顺手牵羊”“不让农民种地”太尖锐尖刻!敛财18亿元、拥有“3个100”的赖小民们太尖锐尖刻!试问,丑陋邪恶如此尖锐尖刻,难道与杂文太不尖锐尖刻没点关系吗?杂文不该亮亮针尖吗?

  

  王大海《我心中的杂文》发出这样慨叹:“当看见生活中发生的非正义现象时立刻愤慨得发抖,这样的人有可能是杂文家。也只有具备这种心态者有可能写出好的杂文……心平气和、折中公允之状可掬的绅士,是很难得成为杂文家的。”康群也论《杂文,勇敢者的艺术》。

  

  无疑,针尖也受舆论环境制约,但对环境又有反作用。时下,“发扬斗争精神”,正合杂文针砭时弊特性。故而面对一时的杂文式微,完全用不着退却、战略转移寻求什么“新语境”抑或“温情杂文”,更用不着丢盔弃甲、自废武功,为了社会健康和人民福祉,只需谨记:杂文有尖才是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