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深度

健康时报 2025年04月0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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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医生 无影灯下的生命守护者

健康时报记者 尹薇 王艾冰 石梦竹 孔天骄 《健康时报》(2025年04月01日 第 08 版)

  图为2025年2月,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候任主任委员、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麻醉手术科主任王天龙(右)在进行麻醉操作。

  受访者供图

  新闻背景

  3月26日,由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医师分会等23家学会协会共同参与,2025年中国麻醉周策划活动启动。2017年首届中国麻醉周启动,今年是第九届中国麻醉周,主题为“守生命保驾护航,护健康安逸绵长”。

  45岁的李全(化名)躺在手术台上,肺部肿瘤像颗定时炸弹般紧贴着大血管。

  北京友谊医院麻醉手术中心主任王云及其团队麻醉医生时刻紧盯着监测屏上跳动的数据,确保李全的安全。由于血管与肿瘤非常紧密,切除过程中,血液突然喷涌而出,患者的血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跌,生命危在旦夕。

  快速输注血管活性药物、紧盯血压监测和心电图,减轻身体应激反应……很快,血压快速上升15毫米汞柱,为外科团队原本只有一分钟的救治时间延长至五分钟,使血管得以成功修复,危机得以解除。

  “外科医生治病,麻醉医生保命”,这句业内老话精准概括了麻醉的核心价值。王云解释,手术中,麻醉医生会像一位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时刻微调着“血压方向盘”。根据手术进度和患者的反应,通过调整麻醉深度、合理使用血管活性药物,将血压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一旦心率下降,会立即采取行动,及时处理往往能在几秒内恢复心跳,但如果反应迟缓或未及时发现,患者可能在瞬间离世。

  然而,麻醉医生的重要性,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受到重视。

  “我是自己选择成为一名麻醉医生的,这在当时是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决定。”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候任主任委员、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麻醉手术科主任王天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从放射肿瘤科转行到麻醉科,承受了一定压力。甚至家人也会说,“你现在不就是‘打一针’这种很轻松的工作吗?回家没那么累,可以帮忙多做家务了。”

  “当时听到我被分到麻醉科的时候,我一周没有去报到。”解放军总医院第一医学中心麻醉科主任、全军麻醉与复苏专业委员会委员米卫东曾以山东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医院,但却因为这份“优秀”被选入麻醉科。“麻醉医生不就是给患者打一针,让他们睡去无痛感吗?这好像不是我学医的目的。”

  广西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党委书记、中国抗癌协会麻醉与镇痛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潘灵辉最开始对于麻醉医生也有一样的感受。但在后来的实际工作中,米卫东、潘灵辉一次又一次体验到了“在危急情况下,能够呵护患者的生命就有一种满足的成就感。”

  “在手术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就要对患者进行麻醉,一般人认为到了这里,麻醉医生的工作就结束了,但其实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米卫东回忆42年前麻醉医生的工作场景,“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生命监测仪器,我们通常是手上拿着血压仪、脖子上戴着听诊器,每隔三五分钟就要给患者测一下血压和心跳,保证他们的生命体征平稳。”

  由于全麻患者无法自主呼吸,麻醉医生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患者的正常呼吸,“一般是医生拿一个气囊,一直捏,给患者送气。”米卫东说,刚刚做麻醉医生的时候,一个颅骨手术进行了25小时,他就捏了25个小时的气囊。

  “现在,医学有了很多进步,手术的全过程里,麻醉医生都需要随时通过监护仪和检测仪来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和内环境参数。”米卫东说,麻醉医生其实和出诊的大夫很像,都是面对患者的问题、找出原因、做出针对性的治疗手段。

  但麻醉医生和门诊医生有一个本质的不同,“在门诊中这个过程是慢性的,而手术的这个过程需要快、准、狠,因为手术中患者的情况瞬息万变,而手术中生命体征的平稳对于一台手术的顺利进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外科医生都知道麻醉医生的作用,经常有外科医生说‘是麻醉医生守护了我们的后背’。”

  “现在很多重症科医生都是从麻醉科转过去的。”潘灵辉有些骄傲地说,麻醉医生其实是需要更系统、更宽厚的临床医学知识及过硬的技能,能精准把控着重症监护与治疗,并能够应急处理一切突发情况。如今,麻醉医生已经不仅仅是手术室里的幕后英雄,在术前就要走到患者的床旁,去评估他们的各项指标,手术后,我们也有了术后恢复室和麻醉ICU,这是我们另一个主战场,主要是为了保障手术患者各器官及内环境的稳定,让患者达到快速康复,可以说,麻醉医生在整个围术期为患者健康保驾护航。

  王天龙介绍,麻醉的使命已从单纯确保术中安全,扩展到围术期管理乃至患者长期生存质量的改善。“对老人来说,过去麻醉关注的是‘保住命’,现在更要避免术后认知障碍等问题。”

  为了纪念乙醚麻醉对人类文明进步的贡献,2017年,在时任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麻醉与危重病医学研究所所长姚尚龙的努力推动下,每年3月最后一周成为“中国麻醉周”,让更多人了解、重视麻醉学科。

  “我国有世界上最多的麻醉医护群,每年完成8000万例麻醉手术,这个体量也是世界最大的。学术研究发布处于世界前列,药品研发取得长足进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麻醉大国。”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第十四届委员会主任委员俞卫锋表示。

  曾经有一个患者和米卫东说,“我睡着前最后见的是你,醒来第一眼见的也是你,谢谢你的全程陪伴。”米卫东很感慨,“患者的一句感谢,能让我们高兴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