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贵瘫坐在真皮马桶圈上，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攥紧檀木扶手，活像只脱水的河马。窗外蝉鸣聒噪，卫生间显得愈发死寂，他盯着瓷砖缝隙里那根蜷曲的毛发，恍惚间觉得像条金线，就像昨晚牛大锤送的那尊貔貅，通体鎏金，獠牙上还嵌着碎钻。

　　“老黄，你肠子让秤砣坠住了？”夫人王美凤踹开磨砂玻璃门，手里小米粥的热气扑在貔貅摆件上，那兽眼竟泛起一层水雾。黄德贵浑身一颤，昨夜酒宴的鲍参翅肚在胃里翻江倒海。他记得牛大锤说这瑞兽能吞八方财而不泄时，油光光的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手机在洗手台嗡嗡震动，牛大锤发来一条语音：“局长，我家新开的温泉山庄有秘制通便汤......”话音未落，黄德贵突然想起那尊貔貅被抬进书房时，底座磕在地板上的闷响。当时月光斜斜切过兽首，他分明看见貔貅咧开的嘴里卡着半片金箔，像含着块嚼不烂的人肉。

　　“去把书房空调开足！”黄德贵扯着嗓子喊，汗珠顺着双层下巴滚进真丝睡衣。王美凤捧着貔貅擦拭，金粉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转眼被她用高跟鞋尖碾进织纹。这女人前天还念叨要换套红木供桌，说神兽得配上香火。

　　巡视组进驻的消息是周五傍晚传来的。黄德贵正往公文包塞胃药，突然瞥见貔貅的尾巴在夕阳下扭曲变形，竟像条吐信的毒蛇。他抄起电话吼牛大锤：“你那玩意儿到底几个意思？”对方在麻将声里大笑：“纯铜镀金，工艺品发票早塞您书柜的《辞海》里了……”

　　凌晨3点，黄德贵蹲在书房地板上，用瑞士军刀刮貔貅的屁股。刀刃过处金星四溅，好像要在《土地审批文件》上烫出焦痕，这畜生果然没留后门！他想起牛大锤开发的那片湿地，推土机碾过白鹭巢穴时，也是这般封死了所有退路。

　　便秘第7天，黄德贵躺进了市医院VIP病房。肠镜显示屏上，一团黑影盘踞在结肠弯道，主治医师推着眼镜惊呼：“这密度......得是重金属啊！”窗外的玉兰树突然哗啦作响，几片白花飘进来，落在床头柜的貔貅头顶，宛如孝布。

　　巡视组来人时，黄德贵正盯着输液管发呆。透明药液一滴滴坠下，在他瞳孔里幻化成金锭。“我们知道那尊貔貅。”组长掏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牛大锤公司账本复印件，“不过您肯定不知道，这瑞兽原型是上古战神，专吃不义之财……”

　　黄德贵突然剧烈咳嗽，喉头泛起铁锈味。他想起昨夜噩梦：貔貅在月光下膨胀成山，张开巨口吞下整栋家属楼，王美凤的翡翠镯子在獠牙间撞得粉碎。而此刻，病房角落的阴影里，那尊金兽的眼珠正渗出暗红锈迹，像干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