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生活在鲁南小镇,自小吃煎饼长大,对煎饼有着特珠的感情。
鲁南煎饼起源于何时,已无确切记载,有的说起源于三千年前,还有的说诸葛亮率军与曹操作战时被围困,士兵缺衣少食,忍饥挨饿,诸葛亮就让人把铜锣翻过来,放上面糊,做成煎饼,以此解决士兵们的吃饭问题。
山东人多吃面食,面条、馒头不易储存,惟有煎饼既能抗饿,又方便储存。更重要的一点是,煎饼有嚼劲,卷上大葱,或者尖椒炒微山湖小干鱼,大口嚼起来,美不可言。
煎饼是鲁南地区的主食,家家户户都有铁鏊子。铁鏊子像一面大筛锣,中间略鼓,由生铁铸成,因为耐烧,受热、散热均匀,做出的煎饼不会生一块糊一块。起用鏊子前,要用砂纸或砖头将其细细打磨,直到光滑如镜,再涂上一层食用油,用火烧烤,使油浸入铁鏊,这样多次养护后才能使用。而且每次用完以后,还要用油脂细细擦拭,做好保养。
鏊子的炉台一般用砖头和泥土垒成,里外还要用泥巴仔细糊好,既能防止漏火,又可以保温。做煎饼需要的燃料更有讲究,多用玉米秸、树叶、小麦草之类的软质柴草,树枝和煤炭的火力太旺,不易控制火候,而软质柴草起火快,火力温和,草木灰保温时间也长,做出的煎饼不会因火旺造成糊鏊。更重要的是,这些柴草燃烧时还散发着草木的香气,这是鲁南大煎饼好吃的关键所在。
以前的鲁南农村,人们常吃地瓜煎饼。取地瓜粉加水,和成糊状,灌进特制的面袋,扎上口,压上大石头,挤出水分,再掺上玉米面,和成半干半湿的面团。做煎饼时,双手抱着面团在鏊子上滚动,随着滋滋的响声,一阵雾气腾起,空气里弥漫着煎饼的香甜气息。大约半分钟,拿起用竹子做成的竹劈或小刀,在煎饼边上划一下,顺着翘起的边儿,滋啦一声揭下来,一张香喷喷、薄如纸张的煎饼就做成了。
地瓜玉米煎饼劲道十足,香甜可口,可以保存好长一段时间,至于麦子煎饼,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一两次。麦子煎饼的做法和地瓜煎饼不同,取面粉做成稀薄糊糊,用勺子盛一点放在鏊子中间,然后用竹劈一翻一翻顺着鏊子边向周围翻动,摊成一张薄饼。刚下鏊子的麦子煎饼清香酥软,但时间一长,就变得像橡皮筋一样,没有好牙口,还真吃不了。
做煎饼是个辛苦活儿,一般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摊,另一个负责烧火。一阵子下来,摊煎饼的往往累得腰酸背疼,满头大汗。做煎饼还是个技术活,心灵手巧的人做出的煎饼又薄又香,烧火的人也需默契配合,烧出的火候恰到好处。每当夜幕降临,干完农活的人们便聚在一起,燃起煤油灯,有说有笑做煎饼。有时人们还拿来白菜、萝卜或者韭菜,切成细丝,放上佐料,摊在煎饼上,做成菜煎饼,吃起来满口生香。
这些年,街上卖烧饼、馒头的渐渐多起来,却仍然无法改变人们对煎饼的钟爱。现在的煎饼以小麦粉为主,掺入花生、大豆、小米、高粱、地瓜干等杂粮,这样使煎饼变得酥脆香甜,营养更丰富。而菜煎饼也被做成一道美食,昔日的大鳌子换成小鏊子,大土灶变成小火炉,一辆三轮车就可以载着这些器具满街跑。做煎饼用的菜也更加讲究,种类也更加丰富,几十种菜品随心搭配,再加上各类调料,放在白面煎饼上,煎得两面金黄,酥脆可口。
鲁南地区至今还保留着一个习俗,就是每到年底,无论多忙,都要抽时间烙下厚厚一摞煎饼,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且,煎饼是圆的,也代表着来年万事顺利,圆圆满满。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