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版:星辰副刊

中国能源报 2022年08月1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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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前梧叶已秋声

■郭发仔 《 中国能源报 》( 2022年08月15日   第 20 版)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池岸水草茵茵,春发夏长,此刻到处蔓延,宛若不修边幅的懒汉。路边梧桐枯老,枝繁叶茂,其间蝉声叽叽,鸣叫大不如前。一阵风过,梧叶飒飒如雨落,那便是秋声了。

  秋之声色如何,全由个人心境。欧阳修听到的秋声,其色惨淡,其容清明,其气栗冽,其意萧条。宦海浮沉,欧阳修眼中之秋过于苦闷,只不过借江湖秋气发庙堂之声罢了。

  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三个节气。此时,阳气收缩,阴气渐盛,秋熟秋收,历经一夏的炙烤,于人于物,当是恰到好处之时。

  日历上的立秋蜷缩在四方格中,毫无生气。真正的秋意,仿佛是夜间的一场雨水激活的。清早起来,天清气朗,风轻云淡,草地鲜润,三角梅在鱼白的晨光里妖娆,绿叶上残留清澈的水珠,有时令的温婉,有青春的朝气,全然不见夏日毫无由头的戾气。晶莹的水滴里,有昨夜的风声、雨声,还有鸣虫埋怨的啾啾声。

  立秋之后,气象斗转,天气如一锅放凉的清粥,空气带着微温,天空若擦拭了一般的澄澈,风是轻的,云是轻的,连呼吸都是轻的。

  古人认为立秋有三候: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南宋刘翰在《立秋》诗中描述,蒲扇一摇,风轻梦圆,枕边清梦与秋风凉意一拍即合,处处秋声处处秋。月凉如水,亦如倾泻在大地上的秋声。一早起来,总误以为季节在夜间偷偷落过泪。其实,清秋雾气弥散,在晨间沉淀,落在草丛里,沾在叶尖上,露从今夜白,一直白到日出东山。秋蝉没夏蝉那么暴躁,只平缓地低吟。实际上,立秋三候只是大致情况,南方大部分地区虽时令入秋,但仍处于酷暑,烈日当空,天干物燥,此天俗称“秋老虎”。凉风将至未至,白露只待深秋,寒蝉三两只,夹在嘈杂的秋声里,若有若无。立秋之后的处暑,才称得上“天凉好个秋”。

  真正的秋声,实则在方寸之间的田地里。

  《说文解字》也说:“秋,禾谷熟也。” 黄淮以南多种水稻,在秋季日头的余威里,谷物颗粒收浆,日渐饱满硬实,禾叶枯萎泛黄,村野之中,金灿灿黄橙橙,农人携儿带女急慌慌入田,人声器物声熬成一锅沸腾的“粥”。

  新时代新农村,也开始了新农业。即使都种水稻,各处也因地制宜,或单作或双作。此时,中稻正开花结实,单季晚稻正圆秆。大豆结荚,棉花结铃,玉米吐丝,红薯迅速膨大,一切都在秋季里暗地使劲。秋季冷热交替之际,农事得靠天吃饭,必须抓住时机追肥耘田,及时管护。    

  立秋既是节气,也是传统岁时节日。旧时秋收后,坊间会挑选黄道吉日,祭拜上苍与先祖,品尝新收谷米,即“尝新”。各地还有“贴秋膘”“咬秋”“啃秋”等习俗。立秋这天以悬秤称人,将体重与立夏时对比来检验肥瘦,体重减轻则需“补体”,在秋日合理进食,叫“贴秋膘”。 在南方,入秋当天多吃西瓜,以防秋燥。在湖南、广西、安徽、江西等地,由于地势复杂,村庄平地极少,人们利用房前屋后及自家窗台屋顶架晒、挂晒农作物,并逐渐演变成“晒秋”农俗。

  立秋之后,滚烫的天气日渐消瘦,日子却悄然饱满。秋声写在诗人的句读里,挂在农家的门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