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年逾八旬仙逝,至今整四年。曾几何时,鸿雁去来,杨柳依依,常于梦中谋面,他面色红润,身姿挺拔,声音高亢,谈兴甚浓。家事国事天下事,一一道来;风声雨声榔头声,款款述说。每与父亲匆别,梦中醒来,惜叹夜短昼长,未能尽兴,涕泪奔涌,不能自持。
吾等子女心中,父尚在人间:目光炯炯,灿若星辰;谆谆教导,润泽心田。
吾兄妹三人,生于动乱之年代,长于井队辗转之春秋。为养家糊口,父常年别妻离子,奔波野外,披星戴月,露宿风餐,找油找气。一年半载,探亲回家,每见他身挎地质包、肤黑清瘦,常感从天而降,久别重逢,胜若过年,不禁雀跃。父省吃俭用,于薪酬津贴中挤出盘缠,买来糖果饼干、文具盒、连环画、玩具车分与我们,望子女健康快乐成长之意,情殷心切。
吾为次子,父常教育我要孝敬母亲,尊重大哥,关爱妹妹,强健体魄,加强学习,报效桑梓。父爱如山,深沉不彰,慈父恩泽,书难尽言。
父亲一生,历经坎坷,却愈挫愈勇,为祖国天然气勘探开发事业立下功勋。他以创新、独特的哲学思维和前瞻性的专业认识,系统总结四川盆地陆相天然气勘探开发的理论和实践,他以“断破控产,顺势而为”的成藏预测模型,致密砂岩“砂缝结合部”的部署思路,“动态生聚、气化成藏”的天然气立体勘探开发新理论,为地质行业提供了专业指导和宝贵借鉴。
父对家乡父老感情绵厚,为繁荣家乡达县献计献策,修桥补路、捐资助学、续修家谱,不遗余力。对第二故乡绵阳,亦充满感情,从地质认识、工程作业及商业运作,就绵阳丰谷构造天然气勘探开发提出灼见,推动了绵阳等地天然气勘探开发事业不断发展。
父出生于达县赵固,时逢国民党军队追剿各路红军之年,“万家墨面没蒿莱,兵荒马乱家业衰”,大伯十五岁参加红军,至今杳无音讯。父陪祖父藏匿观音岩避乱,因潮湿日久,头染毒疮,延至数年,缺医少药,苦不堪言。
兄妹八人,父先读一年私塾后,因祖父身体抱恙,家中生活负担甚重,遂回乡种地放鸭。四川解放后,父年龄渐大,其孜孜向学之意日甚一日,为减轻家中负担,常采取跳级方式,延续学业。父天资聪慧,勤于思考,功课出色,以优异成绩考取中学。高中阶段,父于外地寄读,常在假期勤工俭学,背煤炭翻铁山,穿行崎岖山径不畏难;挑稻谷走乡镇,常负重达二三百斤,十几里路不换肩;自己磨谷,生火煮饭,维持学业。
1958年,父金榜题名,考取西南石油学院首届石油地质本科,品学皆优。大学后三年,恰逢三年自然灾害,浮肿病流行于校园,同窗近半数退学,父身材魁梧,食量甚,浮肿甚于常人,仍坚守学业。
参加工作后,父先在湖北沙市基层井队从事井下地质工作,与母亲组建家庭,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含辛茹苦,养育子女。后转战巴蜀故里,大竹清河、达县雷音铺、阆中双龙、安县玉泉,这些地域都留下他找油找气的足迹;罗江合兴场、德阳新场、孝泉、绵阳丰谷、新疆塔河,镌刻着他从勘探发现到规模开发的成绩。
父虽已故去,但我们始终铭记:像他那样坦荡做人,勤恳工作;像他那样尊老爱幼,和睦家亲;像他那样团结同胞,服务人民;像他那样家国一体,奉献社稷;像他那样弘扬传统,开拓创新。
(作者供职于西南石油局新场联益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