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版:星辰副刊

中国能源报 2021年02月0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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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磨豆腐

■陆明华 《 中国能源报 》( 2021年02月01日   第 24 版)

  早年的乡村腊月,像极了一场大戏。这家杀猪、腌鱼,那户打糕、蒸馒头,而做豆腐是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母亲坐在冬日的暖阳里捡豆子,一大群母鸡围着,几粒瘪豆子扔出去,母鸡一窝蜂奔过去争食。邻居家有一盘石磨,到了年关,转得不舍昼夜,母亲排号排到了腊月二十四。

  父亲在院里劈柴,坏掉的桌子腿、凳子面都是上好的材料。他举着一把斧头,每砍一下,绒帽子的翅儿就震得一颤。他的双手冻得像红萝卜,对着嘴一遍遍哈气,呼出的热气很快凝在眉毛上,我们看着他的白眉毛哈哈大笑。

  我喜欢看磨盘悠悠转动的模样,它吃豆子,也吃时光。母亲将带水的黄豆倒进磨眼,饱满的豆粒随着磨盘的旋转,化作白色的汁液,瀑布一样溢出来。

  老话说,世间有三苦——行船、打铁、做豆腐。做豆腐不仅费力气,还考验手艺,杀沫、吊浆、点卤、上厢,每道工序都有讲究。父亲在大锅上放上了案板,我和母亲站在灶台上,提着吊汁单子的四角,父亲手拿水瓢舀着豆沫,乳白的豆汁缓缓流进了大锅。

  吊浆的火候要把握好,火大易溢,且易煳锅,父亲挥动大勺扬着浆液,灶间热气弥漫,他的脸在一片清雾里时隐时现,豆浆的香气渐渐氤氲开来。母亲熄了灶火,盛一碗豆浆给我,一口喝下去,全身都发暖。

  接下来的点卤更需要技术,点不好,豆腐会发苦,也容易过老或者过嫩。豆浆盛在黑瓷大瓮里,母亲一手把着破碗,一手搅动竹匙,破碗最适宜滴滴答答慢慢点卤,竹匙在瓮里来回搅动,使卤液混合均匀。

  半夜时分,父亲将压好的豆腐用小车推到家里,用刀一块块将整个豆腐打开,屋里的桌上、菜板上,甚至铺了一层塑料布的土炕上,到处都是热腾腾的豆腐。

  我最爱吃白豆腐,不怕烫手,连忙夹起一小块,蘸点酱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豆香醇厚,口感温润细腻,沿着舌尖爽滑入胃,真是比山珍海味还鲜美呢。

  一板豆腐要吃到过年,父亲一般会将其切成小块,炸成豆腐泡,再用蒜苗清炒,或者做成红烧豆腐、豆腐丸子、冻豆腐炖酸菜、肉末炒豆腐等各种菜肴,满足一家人的味蕾。

  豆腐经济又美味,又有谐音“兜福”之意,制作虽费工夫,却是家家户户过年的必备食材,因为它寓意着寻常百姓对美好生活最质朴的向往!

  (作者供职于广西钟山县供电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