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版:星辰副刊

中国能源报 2020年10月19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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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铜锁

■魏亮 《 中国能源报 》( 2020年10月19日   第 24 版)

  今年春天,父亲单位宿舍区的筒子楼拆迁,收拾他的物品时,无意间发现桌子抽屉里一把长条形的铜锁,锁身黄色泛绿,锁孔里还有三片铜钥匙。这把似曾相识的锁,瞬间将我的记忆带回上世纪八十年代。

  

  我出生于农村,那时父亲在国营工厂上班,母亲在城里打零工,我的整个童年几乎与奶奶相依相伴。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到了学龄,父亲带我去工厂的子弟学校上学,由此离开了奶奶。但每到寒暑假,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便送我回老家。其实,在城里上学后,我内心最盼的是寒暑假,因为父亲严厉,读书时几乎不让我外出。可到了奶奶身边,每天除了完成作业,还能跟小伙伴们去小溪边摸鱼捉虾,上山打枣摘柿子,在禾滩坪上踢足球……假期的乡野生活,像极了乐园。

  

  有一天,我发现奶奶卧房里有一只小木箱,上面挂了把铜锁,印象中她从未打开过。有几回,趁奶奶在田地忙活,我试图打开小木箱,可因为那把锁,几次未果。

  

  那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铜锁和小木箱。那天,趁奶奶去镇上,我费尽心思,左寻右找,终于在衣柜抽屉里找到开锁的钥匙。在几个小伙伴的怂恿和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了小木箱,发现里面装着几件瓷器,角落里还有个古色生香的小盒子。迫不及待打开小盒子一看,原来是银元,一共十二块。我紧张地从中拿了两块,然后悄悄盖上盒子,锁上小木箱,将钥匙放回了原处。

  

  拿了银元,几个小伙伴便跑到村里的小店买东西吃,当我拿出银元问店主是否可用时,年长的男店主要过银元在手里掂了掂,仔细查看一番后说:“可以用,就按两块钱算。”选了一些零食,我们路上边吃边玩儿,到家时,奶奶还未回来。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偷银元后的第三天上午,一向慈祥的奶奶一反常态,满脸严肃地问我,是不是拿了小木箱里的两块银元,我无言以对,但还想赖:“是大彦哥让我干的。”这时,奶奶脸色阴沉:“你这是偷,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你还怪别人指使,以后怎么办?”我被批评得抬不起头,生怕父亲知道后教训,吓得瑟瑟发抖。奶奶看出我的心思,语气慢慢缓和下来:“我不会告诉你爸,但以后不能不经允许,就拿他人东西,那是偷。我和你拉个钩,怎么样?”听了奶奶的话,我点了点头,与她拉了钩。

  偷银元的事过去七年后,奶奶因病去世了。后来,一次聊天时,我向父亲提及此事,父亲告诉了我关于银元的故事。原来,木箱里的瓷器和银元都是爷爷留下的遗物,瓷瓶、瓷碟是爷爷在景德镇买的,那十二块银元,则是他年轻时在城里染行当长工存下来的。当时爷爷工作认真,善于学习,后来一直在大染行当大师傅,一个月有六块银元收人。再后来,新中国成立,国家实行公私合营,爷爷到国营工厂当了技工,靠着手艺养活了一家人。

  

  岁月流转间,三十多年过去了,奶奶也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一年。再次看到这把泛绿的旧铜锁,往事历历在目,奶奶的教诲仿佛还在耳边。过了而立之年的我,渐渐明白奶奶用一个农村妇女最朴素的方式,教会了孙辈清白做人的道理。

  

  (作者供职于湖南省能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