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守门人（同心战疫）

　　那天在小区检查点，听到一句“你好”时，我有点懵。这个守岗老人怎会突然招呼我呢？难道忘了之前与我有过“过节”？回来接我卡时，有缕笑意漾在他拥挤的鱼尾纹里，递还我时还说了声“谢谢！”我点下头，匆匆走了。

　　这样处处设岗、出门必查的阵势，是小区从未有过的，也是疫情初期始料未及的。假期虽然延长，可街边小店和以往人流如织的购物中心、公园破天荒全都关门了。一天早上出门，小区出口突然多了张桌子，两个戴袖标的人守在那里。

　　几天后，检查更加严格。春风中街几百米街道只留了一个进出口，我绕了大半条街才找到可进小区的卡口，一桌一椅一老者，臂膀上红袖章戴得规整，警惕的眼神不放过一个过往者。

　　而“过节”，就发生在第三天中午。

　　作为电力抢修人员，我要随时外出处理故障。那天中午归来，一摸口袋，心像条鱼扑腾起来，装了出入证、身份证的工作服消毒后放在了办公室，这让我老远就感觉到卡口处老者严肃的目光。果然，一听我没出入卡，身份证也没带，他的胳膊带风似地横在我面前，红袖章上那个“疫”字很工整也很醒目。我事由充足，上午刚检修完市里最大抗“疫”医院用电，下午还有几家医院要进行电力保障检修，一切都刻不容缓。我想，作为一名抗“疫”志愿者，他应该能掂出其中的分量，大家都在抗“疫”一线，于情于理他都会支持和通融。然而，任我说破嘴，他却不为所动。我急了：“延误了工作，谁负责！”老者冷冷地回复：“我只看证件！”我胸中一股气顶上来：“检查也要讲道理！”他声音竟比我响：“没出入证就是不能进！你身份证都没有，我知道你是谁，是哪里的？”

　　小区不能硬闯，也不见熟人路过，是不是打电话给在其他小区照顾岳父母的妻子？抑或回单位拿证件？不管哪种方法，没半小时是不行的，下午的事怕要耽误了。正着急时，社区负责人到了，我重新登记领卡后，才被放行。

　　自那天后，老者对我的检查似乎“松”了些，但每次出门我仍觉得别扭，生怕哪个环节生出问题来。

　　那天寒潮降温，傍晚竟飘起雪花，我们冒雪检修了十多处现场，其中几处是交通要道和疑似小区检查点的用电，因为室外低温，检查点临时加装的取暖装置用电安全不可忽视。检查结束时已是午夜，门口小区的卡点，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塑料棚，雪花飞舞中，老者戴着口罩、手套和帽子，坐在一盏莹白色小灯前。塑料棚四处灌风，好在有个电加热器，他接过我的出入证，帽檐下几绺白发沾着晶亮的雪花。趁他一笔一画给我记上归来时间的空隙，我扫了一眼棚子里的电线和开关，并未发现明显的安全隐患。

　　离开时，我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看着，如同棚里透出的那片光，暖暖的。到家时妻子告诉我，隔壁小区有两家人从武汉回来，才解除了14天的居家隔离，好在没感染。

　　那夜，老者的影子挥之不去。六七十岁的人守在风雪交加的巷口，有巷口这盏明亮的灯，有那风雪中招展的旗，我们这栋楼、这小区、这边街的人都放心地一觉睡到天亮。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就是这样在身边默默守望着。那一夜，奔波一天的我少有地失眠了。

　　（作者供职于国网安徽芜湖供电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