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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8年12月03日 星期一

热炕火盆过寒冬

■周铁钧 《 中国能源报 》( 2018年12月03日   第 24 版)

  50年前,我刚满10岁,家住东北的偏僻小屯,季入隆冬,一场大雪,遮山覆路,屯里人只得呆在家里,称为“猫冬”。

  那时,屯里家家住平房,外屋的大灶通连里屋的火炕,数九寒天,乡邻见面寒暄多是:“炕好烧不?”足见“炕”在度冬中的重要。炕不好烧,最烦心的是灶口冒烟:风向稍变即冒烟称“犯风”,引灶即冒烟称“倒烟”,烟火突然喷出称“打呛”。

  炕不好烧,要找屯里的搭炕高手秦二爷。他进门后,问清炕的毛病,就扒开一处炕面,掏出黑灰,改动一阵炕洞里的土坯,点燃灶膛,若烟火顺畅,炕就“好烧”了。若他听说炕既“犯风”、“倒烟”还“打呛”,就把炕面、炕内的坯、土和灰全部清出,重新砌成迷宫般的炕洞。秦二爷经常边干活边告诉主人:“洞墙除留有气孔要两面抹严,不然漏风就会‘倒烟’,炕洞弯度、气孔数量要看炕的长短,炕洞太直存不住热,还会‘犯风’,气孔过多烟火滞留,就要‘打呛’。”

  秦二爷搭完炕,在炕洞与烟囱连接处挖个浅坑,称“狗窝”,能“微调”通烟走火。他拿柴草点燃灶膛,蹲身歪头看火苗的“抽力”,觉得不合适,便掀开“狗窝”炕面的土坯,或挖或垫,直到灶火被“抽”得呼呼作响,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搓搓钉耙齿儿般的手指头。

  暖融融的屋子热乎乎的炕,屯里人“猫冬”大多时间在炕上度过:邻里串门,盘腿大坐,炕就是“沙发”;吃饭时摆上方桌碗筷,炕就是“餐厅”;晚上铺开被褥,炕就是“席梦思”。于我而言,炕更是童年的“天堂”,坐在炕头和兄妹玩“嘎拉哈”(羊膝骨做的玩具),看小人书,听奶奶讲故事,最饶有情趣的是守着火盆吃“烧烤”。

  每年夏天,秦二爷会从河滩挖回一种细腻的粘泥,掺进些羊毛,然后和匀、揉成一堆,待软硬适中,拿过一大一小两个木制的“火盆模子”,大盆壁抹泥,按上小盆压实,等泥坚挺启出小盆,翻过大盆重重一扣,一个敦厚的火盆便“坐”在了地上。挺实后,再搬火盆到棚子里阴干。秦二爷每年都扣出百余个火盆,到了冬天谁家要用,拿几个鸡蛋或几斤粮食便可换来一个。用过两冬,烧得酥了,裂璺掉碴就要换新的。有的人家用铁或铜火盆,虽结实却热得快也凉得快,远不及泥火盆保温。

  火盆散热取暖,装添燃料颇有讲究。煤或木炭呛眼熏人,容易煤气中毒,不行!秸秆或柴草纤囊质软,点燃后很快变成冷灰,也不行!唯有荆条或枣枝耐燃抗烧,最适合装火盆。把荆条、枣枝剁成半尺左右,添进灶膛烧至碳色,扒出来装满火盆,压实放在灶口将青烟“抽”走,“抽”到表层灰烬发白,才端进屋里去。

  “火盆来喽!”我们兄妹几个一阵欢呼,围上去把花生角、黄豆粒、土豆片、红薯条放在火盆上烤,待熟了不顾炙热,吸溜着口水塞进嘴里,不一会儿就吃得鼻尖冒汗、唇周灰黑……不知谁偷偷埋了一粒玉米,突然“嘭”地一声响,灰烟四起,蹦出一颗肥大的爆米花,大家争抢中笑得心花万朵、前仰后合……待燃料焖得只剩滚烫的灰烬,还可以把粘豆包或冻饺子埋进去,灼透挖出,热气腾腾、浓香四溢……

  如今,忆起家住小屯时过寒冬,窗外冽风呼啸,在暖融融的屋里烧烤小零食的情景恍如昨日。那时的热炕、火盆总有道不尽的情趣,说不完的故事……

  (作者供职于了辽宁省义县县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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