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中国能源报 2018年09月24日 星期一

儿时中秋

何铜陵 《 中国能源报 》( 2018年09月24日   第 24 版)

  地质队的孩子,没有故乡而处处皆故乡。父亲是南充人,母亲是淮北人,而我则出生在铜陵凤凰山下,那一天风雨交加,当时父亲搭起临时雨篷,母亲自己剪断了脐带……呱呱坠地没几天,就赶上了中秋节。

  记得孩提时,每个中秋节的早晨,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床头摆放着的新衣裳,心里就像灌了蜜,全然忘了母亲熬夜缝衣的情景。囫囵吃了早饭,转眼就跟地质队的孩子们疯去了,免不了会发生口角,继而厮打起来,弄得浑身泥猴状。在母亲的斥责声中,脱下新衣重新洗过,母亲怕干不了,当晚闹月穿不上身,又将衣裳架在煤炉上烘烤。

  计划经济时期,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地质队驻地庐江黄屯农村的日子更是拮据得多。当地把过中秋叫“拜月神”,各家勒紧裤带也要给祖宗牌位供上祭品。有年过节,我随父亲去老乡家串门,只见堂屋供桌上摆放着木头猪、木头鱼,便悄声问父亲这些作何用途?父亲说这是祭祖拜月的供品。我又问:咋不用真东西呢?父亲则提醒让我少说话……那次我头回吃到农家自制的月饼,松软香甜,父亲则回赠了一斤凭票买来的硬糖果。

  印象最深的中秋节,还是在黄屯。那天一早,我哭着要随父亲上街,其实是想吃金澄澄的大月饼。黄屯古街,青石板泛着晨光,有一家蔑器店开得早,里面有蔑匠在做竹猪笼,那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家长买回去,装上几只小月饼,然后挂在孩子脖子上,表达祝福之意。我随父亲穿过香气氤氲的街巷,来到人头攒动的食品站,一个胖嘟嘟的阿姨把案板剁得山响,并忙中偷闲接过熟人递上的香烟,然后称上几斤五花肉递给对方。见此情景,我忙咋呼起来,告知父亲有人插队。父亲却示意我少说话,又掏出两块钱让我去买过节放的小鞭炮。我买了一小挂小鞭炮,剩下的钱则买了一只蒸月饼,里头的馅是肉糜香干丁,那个香脆,吃完我还直流口水……

  买完吃完跑回到食品站,见父亲还没怎么挪地方,便捡起他甩下的烟蒂,猫着腰点着一个小鞭炮,朝排队人的脚下掷去,只听“啪”一声,人群被炸散,我猴子般蹿到卖肉窗口前,那次父亲如愿买到了猪头。

  中秋晚上,我家学当地人用猪头祭祖拜月,母亲用一口大钢精锅搁在屋外煮。香味开始飘散后,忙着包饺子的父母让十岁的姐姐端锅回屋,谁曾想,姐姐刚走两步,锅就“咣当”掉在地上,吓得她大哭起来。将做火锅的汤料撒了一地,母亲连忙捡起落在地上的猪头肉,一一洗过后炒了盘过节菜。

  晚饭时,父亲举着酒杯对姐姐说:“若不是过中秋,非得责罚你这个熊娃娃,农村老乡连猪头都吃不上啊……”

  妈妈这时却端出一盆清水,置于桌上,让姐姐“试浮针”。每年中秋,我家都要安排这个“节目”,这是父亲老家的风俗,就是让未出嫁的小姑娘拿出一张白纸放在清水上,然后再搁上一根新针,待纸浸水沉下后,而针仍飘浮在水面上,预视着小姑娘未来一帆风顺、家庭和美……

  那晚,因姐姐跟爸爸怄气,死活不肯“试”……可如今,姐姐一看到月圆就会潸然泪下,总爱发脾气的父亲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作者供职于安徽省地矿局)

那年团圆节
小镇月圆夜
儿时中秋
手工月饼
渡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