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洛河水

　　不知何时起，惊喜地发现洛河水变得清澈透亮，宛如一条银链挂在大地上。行走大桥上，放慢脚步，看看脚下碧波荡漾的河水，像蜜汁流过心田。我暗自思量：以前的洛河，可不这么养眼，浑浊得像老人挂在腮边的迎风泪。

　　多年前，我和一群年轻气盛的伙伴们，来到交口河，成为延安炼油厂的一员。置身大桥，洛河像被坏小子弄脏了的一汪黄泥水，比家乡的仕望河大，但没有秀丽的容颜，一副浑浊不堪忧心忡忡的样子。三十年前的炼厂，像一条小渔船，在洛河的怀抱里停靠成长。冬季，河水难得的清澈；春天来临，冰雪消融，河水很快浑浊不堪，之后一直混沌着穿越三季。当地流传“烧柴靠河王”说法，大意是说，水土流失严重，夏季雨勤，洪水退去后，冲下来的木柴遍布河滩，人们捡拾回家，晾晒干透，斧劈烧柴。

　　1994年8月31日，洛河发过一次“大脾气”，就像严厉的母亲惩罚不听话的孩子，按在炕沿用鞋底结结实实地打屁股，任孩子撕心裂肺般哭喊，也毫不手软。那次洛河上游集中降水，加之植被脆弱，洪水悄无声息如伏击猎物的狮子，张开大嘴吞噬交口河镇。放眼望去，洪水肆虐，野蛮冲撞，延安炼油厂受灾面积达百分之六十以上，装置被迫停产。

　　“天上下雨地上流，自己跌倒自己爬。”延炼人不等不靠，连夜成立突击队，迅速掀起抗洪自救。

　　儿逢病痛母心煎，关键时刻子弟兵来延炼。延炼人和武警官兵联手十八个昼夜抗洪救灾，高山上火炬终于再次点燃，装置恢复了正常生产。

　　洛河恢复了往日平静，河岸悄然筑起了一条雄壮宽厚的防洪石墙，提醒人们，百年不遇惊心动魄的洪水曾张狂过。

　　2013年冬天，我站在洛河大桥上发呆，忽然发现一只落单的白天鹅。瞬间，“天鹅湖”舞曲跳跃灵动的旋律在耳畔奏响，惊喜之情难以言表。当晚便即兴创作了散文《洛河畔的白天鹅》，那是情绪饱满之际洛河转清的一次礼赞：“不栽梧桐树，哪来金凤凰？”“清清洛河水，吸引天鹅来。”“我望着天鹅的娇姿雅态，不由发呆。美丽的白天鹅啊，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的女神；轻轻抿口洛河水，心里全是她的影。”

　　两年前的冬季，洛河水中又出现了野鸭，潜水嬉戏吸引路人。去年一场大雪后，成群结队的鸟儿在清澈的河水中觅食嬉闹。媒体报道称，由于洛河流域环境改善，吸引大批候鸟滞留。我心头不禁释然，脑海荡漾起多姿生命的春天：熟悉的野鸭、彩色的鸳鸯，玲珑精致的长嘴白鸟，大群大群地，在河水中寻觅食物，清澈见底的洛河水泛起层层涟漪。

　　进入初夏，布谷鸟深情得声声不厌，唤醒油菜花片片摇曳，麦苗也“噌噌”拔节，洛河水清澈得让人愉悦。炼油厂及时组织“千人治理河道活动”，给洛河过境段来个彻底的“改头换面”，青山绿水成了交口河小镇新的风景线。

　　置身厂区，抬头再看群山，郁苍之间，山花妙曼，香气撩人。从“退耕还林、再造一个秀美山川”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经过几代人努力，清清洛河以秀丽容颜，见证了陕北大地华丽转身的春意盎然。如今的洛河水，与炼塔火炬、蓝天白云、翻浪花海一起，重新印刻在炼化人心底。

　　（作者供职于延长石油延安炼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