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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能源报 2013年01月07日 星期一

走出大河湾(记者手记)

□胡学萃 《 中国能源报 》( 2013年01月07日   第 20 版)

  行路难于上天

  古语有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1965年夏天,两院院士潘家铮正在杭州新安江水电站做最后的“填平补齐”工作,忽然接到上海来电,要他速去川西参加雅砻江上锦屏水电站的查勘和建设。从新安江到雅砻江,两字之差,却好像换了人间:一边是莺飞草长、小桥流水的烟雨江南;一边却是蛮烟瘴气、人迹罕至的亘古荒山。

  此时的锦屏,还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处女地。他亲眼目睹勘测设计人员失足坠崖的惨死,亲历麻哈渡之惊涛骇浪,在悬崖边被一个叫杨少青的少年捡回一条命。

  华东院设总陈祥荣一辈子都记得,1988年他第一次来锦屏的情景:从杭州出发,上海坐火车,2天3夜才到成都。成都到西昌的飞机飞上天后因为雾太大而返航。他只好坐车到牦牛山,不料车坏在牦牛山顶,之后辗转一礼拜才到磨房沟。

  锦屏“80后”工程师张德荣说2004年到锦屏的时候,穿越大河湾还需要8个小时。没有像样的住所,大家挤在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走路时感觉脚下的底板随时可能报废。夜晚刮风,板房的屋顶就会被掀走,早上起来,人就感觉睡在山与山之间某个露天旮旯里,身上盖的被子上厚厚的一层土。

  迄今为止,没有哪一座水电站,从进场公路到工地,要穿越这么多隧洞。如今,从锦屏大沱业主营地,溯江而上穿越锦屏山隧道之后,到达东端业主营地,全程45分钟。百步之外,是雅砻江水跌落310米之后的声响。

  在接近锦屏山隧道A洞时,需过一座桥,桥对岸的山体大有向江里倾斜的姿势。不仔细看根本就不能发现,在山体沿江的一侧,竟然有一条小路:这路像是被上帝的指甲划过的一道伤痕,又像是船工的绳索经年日久在山体上勒出的口子。锦屏管理局办公室刘涛说,这就是前期勘测人员走过的地勘路,也叫机耕路。记者目测宽度仅够一人小心翼翼通过,高度不足2米,高个子恐怕要猫腰才能勉强前行,一边是绝壁,另一边则是万丈深渊。

  今天,新的交通工具让蜀道变通途,入地上天已非难事,但来去锦屏的路途中,即使坐飞机也有不同于别处的忐忑。从西昌返回成都的航班上,有个奇特的景象。从机舱玻璃往下看,飞机仿佛贴着地面行驶,绵延不绝的黑色山脊,远处的雪山露出白色尖顶。再往前看,是一片如大海般的白色雪原,焦黑的礁石偶尔露出一角,待飞机近了才发现那是浓厚的云层,厚重得如同刚下过一场暴雪,强烈的反光让人睁不开眼。这时飞机开始剧烈颠簸,等到过了雪原才让人觉得仿佛又重回人间。再望向地面时,恍惚如船行在大海上,刚刚穿越了冰山,海水清澈见底,还有些许浮冰未化,在海上漂浮着。

  “彝海结盟”新解

  解放前,锦屏工程所在地还不属于四川,而是属于当时的另一个行省——西康省,流经之地荒无人烟,只有少量彝族同胞散落居住。雅砻江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大金河,因为江里有金,吸引了大批淘金者闯入,鱼龙混杂,匪徒出没抢掠猖獗。

  1935年5月,毛泽东带领的长征红军经过凉山地区现在的冕宁县。在此之前,太平天国将领石达开因未能处理好与当地彝人的关系,在安顺场全军覆没,千古遗恨。熟知这段历史的蒋介石在大渡河坚壁清野,企图一举铲除共产党武装,让毛泽东重演石达开悲剧。

  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极端困难情况下,先遣队司令员刘伯承与彝人区果基支头人小叶丹在海拔2000米的高山湖泊彝海之畔结为兄弟,即“彝海结盟”。后来,在彝族同胞的向导下,中国工农红军得以顺利通过大凉山地区,提前抵达安顺场,为抢渡大渡河战役赢得宝贵时机。

  如今,“彝海结盟”在锦屏工地有了新解。

  为了和当地彝族老乡搞好关系,锦屏建设者们也在实战中总结出了一套办法。彝族人重朋友、讲义气,他们就和彝族老乡结为兄弟。工程要进行大量的边坡治理,需要拉防护网。一开始,彝族老乡说什么也不答应:“这个不能拉,拉了羊子过不去要饿死,饿死了你要赔。”锦屏工作者先是到他家去,认识了之后就扛一箱啤酒去,喝酒拜把子,逢年过节串串门子。老乡也不忘兄弟情义,家里做了坨坨肉、杆杆酒也喊这些汉族兄弟们去尝鲜,收了核桃也会亲自送到工地来。

世界级水工隧洞群之谜
走出大河湾(记者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