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版:悦读

中国城市报 2024年09月09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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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较真”品西游

——读李天飞《万万没想到:〈西游记〉可以这样读》

■赵春晖 《 中国城市报 》( 2024年09月09日   第 23 版)

  最近一段时间,国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成为了“顶流”,不仅卖出超过1000万套,还凭一己之力带火了山西古建筑旅游,像隰县小西天、大同华严寺、朔州崇福寺等游戏中出现的景点,迅速迎来了大批游客。

  

  行万里路,当然也不能忘了读万卷书。游戏《黑神话:悟空》的火爆,成为了很多人重新打开《西游记》的契机。作为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在中国家喻户晓,86版电视剧更是无数人的童年回忆。只是原著毕竟成书于明代,除了文言文这样的门槛外,还有许多佛道等文化方面的细节,今天的读者很难从中品出作者隐藏在其背后的内容,所以一本合适的解读著作就成了很多读者的迫切需要。在市面上一众解读《西游记》的著作中,李天飞的《万万没想到:〈西游记〉可以这样读》绝对可以排在前列。

  

  李天飞的这本西游解读之作,虽然听名字很像曾经流行的“歪解”名著,但它绝对是一部严谨探究《西游记》的“硬核”读物。李天飞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学专业,有很强的学术功底,特别是在考据方面,他常能给出一些令人信服的解释。为了便于理解,李天飞还适当引入一些网络用语,在诙谐调侃之中,把一些读者感兴趣但不甚了解的问题解释清楚,以趣味带动阅读。书中许多内容此前曾在网上连载,阅读量破亿,受到很多读者的好评,在普及名著知识方面产生了一定的效果。简要概括就是“比这本书专业的,没它生动;比这本书生动的,没它专业”。

  

  李天飞在结合学术界最新的研究成果之后,在书中提出了许多见解,论证缜密,有证据支撑,绝非凭空杜撰之流可比。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李天飞此书有3个比较明显的特点。

  

  首先是正本清源,阐明《西游记》的成书过程。根据原著中诸多自相矛盾、相互龃龉之处来看,李天飞认为,《西游记》的作者极有可能不是吴承恩,它像许多其他古典文学名著一样,是不断有人进行增删、由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从源流上看,《西游记》囊括了许多佛教故事、民间传说,其中大闹天宫、西天取经等几个主题故事来源明显不同,是不同故事体系嫁接之后的产物。

  

  书中那些有问题的段落,是后期整合过程中遗留的痕迹。比如书中对主角的称呼前后不一,《西游记》前七回称呼多为“大圣”,后九十三回称呼多为“行者”。从结构和内容上分析,“7+93”这样的布局非常古怪,而且孙悟空前面的形象亦正亦邪,后面的形象则一身“佛气”,所以“大圣”应该是出自民间信仰,而“行者”更像来自佛教的内容。当“大圣”和“行者”合二为一,一个整合性的孙悟空就“诞生”了,它不是天生地长的石猴,而是多个形象的融合。

  

  其次是破除误读,拆解那些广为流传的谬误。拜许多“地摊文学”所赐,在不少人心中,《西游记》俨然一部厚黑学宝典和阴谋论合集,像什么“真假美猴王一节之后孙悟空已死,去取经的其实是六耳猕猴”、全书的主旨其实是“崇佛抑道”等等。说孙悟空死在取经路上的一大佐证是六耳猕猴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所以提前进行了规避。李天飞从逻辑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批驳,总结为这属于断章取义的娱乐性阐释,当个笑话讲讲无妨,信以为真则大可不必。

  

  关于《西游记》的主题,一些说法往往归结为“崇佛抑道”,其实这并非原著的思想所在。恰恰相反,由于经过多个作者的增删,书中儒释道各家思想都有所表现,三者合一的倾向更为明显。原著中的“向后来,再不可胡为乱信。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正是这种倾向的体现。

  

  还有就是深挖细节,以小见大。《西游记》书中涉及的各种信仰很繁杂,既带有民间色彩,也有当时的正统内容,所以其创作者在融合故事的时候,难免会有错误解读。像书中的毗沙门天王,仅仅因为名字里有个“门”字,就被穿凿附会成看门的天王,甚至在后世的流传中被李靖顶替,成为“托塔李天王”的由来。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形象转变过程,也从侧面印证了《西游记》诸多作者中有人对于佛教等文化的理解并不精深。

  

  对于猿和猴的区分,同样是李天飞书中有趣的细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猿属于很高贵的存在,因为其善于长啸、习惯表现有仁义之风,往往被人和隐士联系在一起。猴子则不然,沐猴而冠、尖嘴猴腮等成语,无不印证着猴在古代人们心目中的负面形象。两相对比,再次印证了孙悟空这一形象,确实是由猿和猴融合而来,这也为《西游记》成书融合多种故事体系提供了旁证。

  

  在书的结尾处,李天飞说道:“读《西游记》只是一个开始,最后我们应该从它出发,走到许许多多的书中去。因为万事都是关联的,《西游记》并不是孤立地产生的,横向上,它有自己的社会背景;纵向上,它有自己的文化传承。顺着《西游记》,其实可以走到任何一部书中去。”希望此书能成为读者在阅读《西游记》时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