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

　　老家屋后有座小山，山上全是竹林，说我们是吃竹笋长大的，一点不夸张。

　　小时候，每年春天，我们常常跟随父亲去竹林挖笋。一场春雨滋润后，那一片片茂密的竹林里，竹笋组团似的钻出地面，高高低低地站立着，简直成了竹笋的世界。“别看竹笋长着一副嘴尖皮厚的样子，但好吃着呢。”挖竹笋时，父亲常常这样说。他挖竹笋时就像搞文物考古一样认真，难怪他挖的竹笋品相总是那么好。

　　挖回的竹笋，剥去薄薄的笋叶后，露出嫩黄的茎来，洗净切碎，就可以等着下锅了。母亲最拿手的菜就是腊肉炒竹笋，每逢有客人来她总要露一手，引得客人们啧啧称好。腊肉是早在冬天就腌制好的，长长的一排挂在屋檐下，需要时随手可取。腊肉没有多少水分，在樟木板上很容易切好。铁锅烧热后，倒点花生油，油在锅里吱吱响并开始冒烟时，就把切好的腊肉倒入锅里爆炒。不一会儿，腊肉的香味开始在屋子里弥漫，这时就可以倒入事先准备的竹笋和青椒了。将它们大火爆炒后，再改为小火翻炒。浓浓的腊味被新鲜的竹笋中和了，形成一股诱人的气味。烹饪结束后，锅内就是“群英荟萃”：褐色的腊肉片、嫩黄的竹笋、青翠的辣椒，看着就赏心悦目。我们往往一边往外端腊肉炒竹笋，一边伸手去偷吃几片，腊肉的醇香，竹笋的清香，令人回味无穷。

　　遇到农忙时，父亲喜欢喝点小酒，腊肉炒竹笋绝对是下酒好菜。腊肉耐嚼，竹笋开胃，再加上一盘油炸花生米，父亲可以喝上两三盅。喝完酒的父亲哼哼小调，在桌旁打个盹，醒来后继续下地干活，仿佛不再疲劳了。

　　在做腊肉炒竹笋时，母亲偶尔会加一些配菜，如葱花和野蒜，有时还会撒些香菜末，这样简直把春天的味道诠释得更加淋漓尽致了。后来我们在外读书，每逢回家时母亲必定弄一盘腊肉炒竹笋，滋润着我们思乡的味蕾。好久没吃过老家的竹笋了，真的是每吃一次，舌尖上就会刮起一阵风暴。

　　后来在外地工作，每年春天，想到母亲的腊肉炒竹笋，总会激起我儿时的记忆。我偶尔也去买来新鲜的竹笋，学着母亲的样子用腊肉和着炒了，但总觉得没有儿时记忆中的那般好吃。

　　母亲每年都要寄点腊肉和干竹笋来，想家时我们就去做。当腊肉遇到竹笋，在锅里相煎相炒时，总是散发着春天的味道，弥漫着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