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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9年01月14日 星期一

雁门古道的情思(川海文心)

■陈城 《 中国城市报 》( 2019年01月14日   第 19 版)

  “寒云带飞雪,日暮雁门关。”十二月的雁门关,寒瀑成冰,冷风萧瑟。 

  雁门关雄踞山西代县,自赵武灵王始,便是中原塞外的分界。沿着车辙深刻的古道,漫步行进在扼守关内关外的要冲,神往雁门之名的浪漫,雄关与飞雁便产生了美妙的心理关联。 

  雁门关之名,人曰“两山对峙其形如门,大雁出入其间”,无意间描摹出千百年来的一副画卷——雁门苍凉,朔风野大,天上,群雁一字排开,奋力南飞;地上,行旅接踵提携,迎风北行。雁南飞,为觅食;人北行,为求生,人与雁皆是万物中匆匆过客,在雁门关有了“天上人间”的神奇际遇,千年不衰。 

  “远与君别者,乃至雁门关。”雁门关非但砖石高墙,更是心理屏障,一出雁门,再无故人——比起入关见中原故乡,万物葱茏,步履轻盈,归乡情切;出关走西口,千里黄沙,背井离乡,肝肠寸断。这种离愁,浸染了千百年前离家的游子,留下了无数催人泪下的诗篇。只是,比起诗和远方的寄托,脚下的路却是何等崎岖不平,人们或光鲜或苟且地谋生,衣锦还乡者有之,孑然独归者有之,更有人将尸骨永远留在关外黄沙中——黄云蔽千里,游子何时还? 

  黄云依然蔽不住行人。雁门古道至今清晰的古车辙,深深地嵌入石路,犹如刀削斧砍的触目伤痕,无声地见证千百年匆匆过客——帝王将相、戍边士兵、贩夫走卒、酒朋诗侣,由此入中原出漠北,历史却不会为无名者留名——后人雕塑卫青、霍去病、杨业、徐达等镇关大将,乐道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汉武帝北击匈奴的典故,无数“无名氏”故事却永久湮灭在雄关之下。这些行经来往于雁门关的无名氏,青丝白发、悲欢离合,一壶浊酒,一声长啸,尽随西风,散落于历史的云烟中。 

  北风卷地,夕阳薄暮,循着先人车辙,再行雁门古道,去体验这些无名氏的经历——仰望高山阻断、势险难登;俯察石路凹凸、举步维艰;一步步地行走,一声声地喘息,一次次地抬头,雁门关由远及近,由小而大,逐渐成为汗水与梦想凝结的精神图腾,引领者无数小人物,执拗地穿越千年。 

  纵观历史,帝王将相粉墨登场,他们是历史的书写者,却不是构建者。历史终究是人民缔造的,没有一步步脚力,没有一道道车辙,没有这一桩桩买卖,何来文明和财富的交融累积?何来中华民族的孕育长成?何来雄关内外的大好河山?正是一位位无名氏不屈不挠地开拓,才有今日中华文明格局,为苍凉的雁门关注入了温热的灵魂。 

  雁门大美,千年无言。往来过客,皆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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