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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8年09月03日 星期一

沉默的父爱

■翁敏渊 《 中国城市报 》( 2018年09月03日   第 18 版)

  父亲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悄然老去。他会在早上出门前,和我说再见。他会在晚上睡觉前,和我道晚安。心无荡漾,仅存念想,朴实的语言才是最真实的表达。也许,他清楚心里真正在乎的人需要的是简单而纯粹的呵护。

  父亲曾经是一名军人。他很怀念军队生活,虽苦但无比光荣和自豪。每个晚上,他都给我讲故事,关于参军,关于入伍,关于战场。那时的我听不懂他的故事,只是好奇地反复翻看那些过去的证据。挺直了腰杆,穿好了军装,吃饱了馒头。规范化训练,秩序化生存,标准化生活。有过这样的经历,父亲从小要求我每顿饭碗中必须不剩一粒饭,要求我站有站样坐有坐样,要求我自己的被子要自己叠整齐。所以,我装成一个乖乖的小孩,也成了一个神情严肃的小孩。

  上学后,我比同学们都自律,但内心又有不符年龄的倔强。十岁时,父亲买来字帖、毛笔和宣纸,告诉我,每天要照着字帖练五张,从第一页开始练习。当时,我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对练字一点都不感兴趣。一到周末,我就跑到外婆家,在院子里玩跳绳,一边跳一边唱歌。不久就被父亲发现了,他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叹气。那失望的眼神我至今记得,黯然,乏力,无法言说。他的那些故事我终于懂了,他是心中有英雄的人,他希望我成为有能力有头脑有涵养的人。饭后,我回到小书房里,认真练字,并在日记本里写下感谢父亲让我领悟并体会坚持的意义。就这样,我自学了五年的毛笔字,父亲经常看我练字。不说话,也不指点,也没有任何批评和赞扬。直到我考上了重点高中,父亲告诉我,学业负担重了,可以不用练字了。

  高中三年,父亲没有要求我学习成绩要多优异。但我很想让自己成为值得他骄傲的女儿,经常半夜起来复习做题,以勤补拙,力争前三。每次他开完家长会回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又长高了啊。直到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高兴地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你是我的好女儿。父亲不知道,这句话,我等了整整八年。

  上大学了,父亲送我去火车站,他挥着手,目送着我远行。我忍住不回头,心中的不舍像轨道一样延绵。在离家千万里的黑土地,我时常给父亲打电话,他总说,我们都挺好的,你好好照顾自己。父亲说得话越来越少,他明白我的报喜不报忧,他明白我流着泪说我很好。假期回到家,我主动挽着父亲的手,晚饭后到楼下散散步。我们一路默默无语,在一个青石凳上坐下。我靠在父亲的肩头,月光柔和地洒在父亲的脸上。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突然我开始觉得心疼,我渐渐长大,父亲却渐渐老去。他生病时,他劳累时,他需要我时,我却不在身边。可他从不埋怨,也不责备,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娇惯着我的固执。那晚,我在日记本里再次感谢父亲,感谢他的宽厚。

  父亲像一颗苍劲有力的大树,让我在树下躲避困顿,自舔伤口。父亲一直给予我无声的爱,不求回报。父亲,你看到了吗?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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