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建筑,见证着城市的历史;建筑,承载着城市的文化;建筑,宣示着城市的精神。 当我们看过一座城市的建筑,就能了解她曾经经历过的风雨和沧桑,就能感受从她骨子里流露出的气质和内涵,就能发现在她内心里涌动着的抱负和追求。
可以说,建筑在城市文化的形成中发挥了很大作用。正如谈北京文化离不开胡同一样,谈上海文化也离不开弄堂。上海弄堂是中国历史变迁的产物,虽然其历史仅有一百多年,但却承载了上海独特的文化内涵。本期笔者将带您走进上海的弄堂,通过这些历史建筑遗存,来重温一下这座城市的文化历史记忆。
“上海弄堂的感动来自于最为日常的情景,这感动不是云水激荡的,而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这是有烟火人气的感动。”
弄堂,这一上海特有的民居形式,曾经与千千万万上海市民的生活密不可分。多少个典故,多少个名人,与石库门,与亭子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没有弄堂,就没有上海,更没有上海人。弄堂,构成了近代上海城市最重要的建筑特色;弄堂构成了千万普通上海人最常见的生活空间。弄堂,上海人对里弄的称呼,它既不同于传统的中国江南民居,也不同于任何一种西方的建筑形式。然而,它又总是既或多或少地带有中国传统建筑的痕迹,又或多或少地带有外来的建筑影响。它最能代表近代上海城市文化的特征,它更是近代上海历史的最直接产物。
弄堂的源起
上海弄堂中的“弄堂”,用纯真的上海方言应该读作普通话的“龙当”之音,也是小巷之意,它是由连排的石库门建筑之间的通道所构成。“弄堂”古时也写作“弄唐”。“唐”是古代朝堂前或宗庙门内的大路——今天,人们已记不起“唐”这个字与建筑学有什么联系,而代之以另一个在建筑学上有意思的汉字“堂”,这样“弄唐”就演化成了“弄堂”。
那么,弄堂从何而来呢?这就要追溯到上一个世纪,那段殖民地时期的历史了。
从1845年起,英、美、法、日相继在上海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先后建立了英租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日租界,而老城区一带则为华界。初期,这些界地各自为阵,互不干扰。有些外国租界甚至在一些公共建筑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直到1853年的小刀会起义,才改变了这一局面,租界内,外商从事房地产经营“合法”。
但是,到了1860年,以忠王李秀成为首的太平军发动东进,攻克镇江、常州、无锡、苏州、宁波等苏南浙北城市,迫使数以万计的苏南、浙北难民进入上海租界避难。人们纷纷迁居租界,致使租界的人口急剧增加,住房问题日益突出,同时也极大地刺激了租界内的房地产经营活动。大多数外商都很快将商业与兴趣转移到房地产经营中来。一些早期的著名洋行如老沙逊、怡和、仁记纷纷投巨资从事房地产经营。
最初建造的这类专供向租界内华人出租的房屋,都是木板结构。这种出租木板房屋一般采用联排式总体布局,并起某某“里”为其名称,是后来上海弄堂的雏形。到1863年这种以“里”为名的房屋已达8740栋。1870年后,这种简易木板房屋因易燃不安全而被租界当局取缔,但由于大量建造出租住房可给租界当局带来最主要的税收来源,因此房地产经营活动非但没有被制止,反而越来越繁荣。不过,早期简易的木板房则完全被一种新形的住宅─石库门里弄所代替。从此,弄堂住宅开始正式走上上海城市建设活动的舞台,并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老式石库门弄堂和新式弄堂相继诞生。
早期的石库门弄堂,又叫“老式石库门弄堂”,产生于19世纪70年代初。为了迎合中国传统的家族居住形式,建筑除部分设计摹仿西洋排联式住宅外,其布局大致仿江南普通民居,因此一开始就带上了中西合璧的色彩。进门后为一天井,天井后面为客厅,之后又是后天井,后天井后为灶间和后门,通过客堂去后天井,和厨房、储藏室等附属用房。天井和客堂的两侧分别为左右厢房,二楼的布局基本与底层相近,唯灶间的上面为“亭子间”,再上面是晒台。
新式里弄脱胎于后期石库门里弄,最为显著的变化是曾经代表里弄民居特征的“石库门”这一形式被淘汰了,代之以铜铁栅栏门。封闭的天井变成了开敞式的小花园,建筑空间形态由封闭转向开放,并以整体的方式参与城市空间的塑造,形成了新的城市景观。建筑形式以西洋装饰为主,很少采用中国传统形式。
弄堂里生活众生相
弄堂的出现是一种城市生活的必然。洋场风情的现代化生活,使庭院式大家庭传统生活模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适合单身移民和小家庭居住的石库门弄堂文化。石库门里的“亭子间”“客堂间”“厢房”“天井”以及“二房东” “七十二家房客”等与石库门有关的名词成为老上海们温馨的记忆。
石库门里的摊贩:20世纪30年代,石库门的房子是上海独具特色的弄堂住宅,大部分居民的栖身之地。四通八达的弄堂里,旅馆、作坊、报馆,也都会来占用一方天地;修鞋匠、理发师傅、算命先生,以及穿街走巷的各种露天职业者,都来此谋求营生。他们中大多是川流不息的各地移民。石库门里弄口更设有上海人称为“烟纸店”的单开间小店,提供香烟、草纸、老酒和各种小百货,24小时做买卖。
弄堂里最常见,也是最热闹的却是那些卖小吃点心之类的流动摊贩。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晚上,可以说,各种各样的小吃点心的摊子,连续不断地涌向大上海的上百上千条弄堂,形形色色的叫卖声始终不断地在弄堂的各个角落响彻回荡,营造了一曲美妙的上海弄堂生活交响曲。
形形色色的人物,五花八门的行当,生动地展现了上海的市井百态,是上海这座城市中最浪漫、最能触动人心的部分,同时也折射出上海这座城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社会特征。
亭子间的文学家:“亭子间”是位于石库门建筑楼梯转弯处的一间小房间,通常朝北,由于它冬冷夏热,房间面积又小,因此常常被主人出租以增加收益。
20世纪20、30年代时,有不少进步的文艺界人士为了逃避内地的白色恐怖,纷纷到上海来寻找新的生活,也常常租用亭子间。这些文人大多是没有家眷的单身汉,在这陋室中苦读钻研、构思写作,进行着各种艺术创作活动。许多著名文学家如鲁迅、蔡元培、郭沫若、茅盾、巴金、丁玲、丰子恺等都在亭子间里居住过。这些文人不仅住在亭子间,他们的作品中也大量涉及亭子间和石库门的生活,故有“亭子间文学”之称。张爱玲的小说就常以弄堂作为故事的背景。
弄堂里的名人故居:里弄里的名人故居和名人寓所数不胜数。就以淮海坊为例,这里的街坊共占地1.7公顷,它南朝南昌路,北面是淮海中路,东面为茂名南路,有楼房199幢,规模很大。淮海坊5号是进步人士杨杏佛的住宅,著名科学家竺可桢住在42号,64号曾经是许广平的寓所,鲁迅全集就是从这里开始筹备、编辑、出版的。著名文学家叶圣陶,一代画师徐悲鸿都在这里寓居过。
上海的弄堂记载了城市的历史变迁,反映了上海居民的生存方式和生活心态,是其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在改善城市百姓居住条件的前提下,如何实现将民居文化向民间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的转换;如何既使城市文化得以继承、演进,同时又在适宜的文化生态中推动文化产业创新、成长;如何保持传统化,适应时代性,即如何尽力保护弄堂中有价值的文化遗产,同时又让新兴楼群的现代文化与古朴小巷的传统文化相得益彰、交相辉映,让小巷既连接历史、又走向世界、更通向未来,这应该是城市今天的建设发展和未来的规划中必须认真思考的一个大问题。
中国最早的“城里人”出现在何时?
若上查三代,现代的“城里人”大多是农村人。中国最早一批城里人出现于何时?学术界较主流的观点认为,城里人的诞生时间与人类第三次社会大分工发生时间基本一致。由于商品交易形成,出现了不直接从事生产劳动的商人,“城”“乡”首现分离,由此引发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波原始城镇化运动,即学术界所谓的“城市革命”。
中国最早的一批“城里人”是商人。早期商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只有贵族才有剩余物品参与交易的可能。由此可以推断,中国第一批“城里人”的出现,不会晚于处于奴隶制社会的夏代,距今至少4000年。从《史记》等史料记载分析,当时应该有过多轮原始城镇化运动,其中最著名的一场“城镇化”运动,应该是夏禹主导的。《尚书·夏书·禹贡》记载,“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即禹把全国划定徐、冀、兖、青、扬、荆、豫、梁、雍等九个“州”级行政区。“九州”中的每一州都应该建有一个地区性中心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