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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报 2016年10月03日 星期一

城市公共艺术不要刻意标新立异

-访中国国家画院公共艺术中心主任 王永刚

■中国城市报记者 何玲 《 中国城市报 》( 2016年10月03日   第 21 版)

  中国城市报:中国当代公共艺术包括哪些丰富的形态?

  王永刚:当前,已经有大量的专著对公共艺术进行了解释,大部分是通过案例的形式呈现,我想谈谈我对目前中国公共艺术的一些体会。机场壁画可以算是中国公共艺术一种较早的表现形式,最初出自原中央工艺美院祝大年为代表的一批老艺术家。后来,随着杜大恺等一批老艺术家的公共艺术作品的分类开始变得清楚,人们对公共艺术的认识也更清晰了。举个例子,人民大会堂厅内悬挂的中国画,由于题材、挂放位置、表达方法等与传统国画展示及收藏目的不同,可以看作借国画语言表达的公共艺术。再有,后期出现了一些公共建筑,比如纪念碑,涉及到了建筑、城市规划、历史以及雕塑、环境装饰等专业,并且赋予了国家意志,所以,在综合因素作用下,纪念碑成为了一件公共艺术作品。

  公共艺术主要看出发点是不是体现了公共性。公共艺术很宽,它不限于某一个专业。如果你在大街上喊话,只要喊话的内容和现实环境有关系,它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公共艺术。当然,也可以是一个表演,也可以栽一棵树。这个关键就在于出发点,它不是以艺术家的个人创作为主,而是要与公众进行沟通,通过这种沟通,表达出艺术家对这个地区、对事件、对社会、对公众等更广范围的关照。同时,还会尽可能回避传统艺术中个人的、权威的、政治的内容表达,最大化体现公共性。

  中国城市报:当代公共艺术要体现它的“公共性”,需要让更多的普通民众真正参与进来。您认为我国公共艺术是否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王永刚:现在,很多艺术家把其传统的艺术创作逐渐转移到了公共环境中,在海边、森林、戈壁、乡村以及火车站等公共场所创作大尺度的公共艺术作品。但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空间,首先要考虑的是环境是公共的,这就要求欣赏者、受众能在这种空间中体会到公共性。比如故宫,现在是开放的,但它最初的状态不是公共的——它可以看成是一个国家机构,每一座院落是有专属权的,外人一般进不去,它服务的是专属人群,所以,故宫不能算是公共艺术。再比如苏州园林,其中很多空间设计主要考虑的是使用者的个人生活,它是一件艺术品,大家都很喜欢,但它却不是公共艺术。所以,公共空间的公共性强调的是开放、民主、平等。我理解的公共艺术,核心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出发点,一个是环境。

  如何理解公共艺术呢?当你看见一个作品,它可能是一个物体,也可能是一句话,也可能是一个光效应,或者一种气氛,甚至是一种空间,这些都可以成为公共艺术,但它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服务公众。公共艺术强调的是精神上、观念上的一种启发、引领和交流。它能照顾到高级知识分子、离退休的老干部、刚进城的农民甚至仅几个月大的孩子,强调的是在公共空间里无差别的交流。

  中国城市报:城市转型发展期,“千城一面”、空气污染、雕塑丑陋等现象日趋严重,您认为公共艺术是否可以成为推动城市健康协调发展的积极因素,让城市发展问题得以软化和改善?

  王永刚:近几年,大家一直在提“千城一面”、丑陋建筑和雕塑,这反映出一个问题,就是从业人员缺乏公共意识和公共责任。公共艺术不是在公共空间里做一个标新立异的东西。公共艺术家的作品一定要考虑到时效性和长久性,同时,还要考虑宽容度。公共艺术的震撼力不在于某个人怎么标新立异,而在于在公共空间对更多人的影响,这种影响能启发更多思考。通过很简单的一个处理,用最小的量揭示出很多的社会问题,这应该是公共艺术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长期以来,我国城市发展主要是以经济为核心,为了钱而忽视其他很多方面,所以出现了包括强拆、不合尺度的规划等发展问题。这是把城市中人们的生活空间当作了指标,把城市当成了商品。今后,我们还应该想想如何避免乡村出现此类问题。我发现,现在很多乡村的改造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现象,一些艺术家和建筑师把自己个人的东西放到乡村中,在媒体宣传上很出彩,但是否符合乡村未来发展,还需要认真考虑。借此我也想呼吁,在城市和乡村建设当中,要尽可能规避掉个人的标新立异,尊重地方文化;媒体作为宣传窗口,也要以此为引导。所以,关于城市软化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艺术家的公共心和艺术道德。

  将来,《中国公共艺术年鉴》要代表一种回归本真的态度,因为只有真的东西,在公众层面,才有公信度,才能将美的、好的、善良的东西真正呈现出来。

  中国城市报:我国城市建设已经从增量发展进入到存量发展的阶段,对“城市更新”而言,公共艺术如何才能留住“城市记忆”?

  王永刚:城市记忆是解决“千城一面”最好的方法。每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历史和人文,虽然当前城市有很多现代建筑,但我们能发现,这些建筑和地区趣味是有联系的。“千城一面”是在一定尺度内的,即使都盖一样的建筑,语言、环境、生活方式的不同,也不会导致绝对的“千城一面”。我们所说的“千城一面”,往往是指建筑模式简单粗暴的复制,城市设计、城市研究、城市改造缺乏责任,“千城一面”是对这些做法的批判。解决城市记忆逐渐淡化的问题,不光是建筑,也可能是一个山头、一片树林、一条河湾或一座老桥。

  城市记忆更多的是指人们对城市的记忆,和人们的生活和行为有关。如果就建筑说建筑,就事说事,不结合城市儿童、青少年、中老年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来考虑城市记忆,是有问题的。如何把城市记忆留下呢?还是要和人们城市生活内容发生关系。我们不知道城市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我们要在视觉上、活动空间上留有很大余地,也为别人未来的发挥留出空间。

  中国城市报:发展城市公共艺术,除了要调动民众参与的积极性,也要调动其他各方力量参与,未来中国公共艺术发展的趋势是什么?

  王永刚:调动各方力量参与是很重要的,这就涉及到了一个体制机制建设的问题,比如资金支持,公共空间资金的投入有很多种方式,需要有一种合理的制度来保障资金投入基础的量。在国外,就有个百分比计划,会设定建设项目中一定比例的资金作为公共基金。另外,关于整个项目的确立和实施流程,也应该有个严肃的规定,公共空间中的任何东西,需要在实施前更大范围地征求各方意见。如何在政策上保障过程的公共性、开放度,让机制更科学,这需要形成公认,甚至形成法规。

  我们想通过《中国公共艺术年鉴》的形式,更大范围地请一些专家及国外的学者,进行长期的、历史性的记录和总结,既对以往的东西进行深入的总结,又对新发生的前瞻性意见或建议进行梳理,以期起到一种引领和传递公共态度的作用。与此同时,我们也想借此建立中国公共艺术的基因库,若干年后,大家通过《中国公共艺术年鉴》会发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也可以作为大家后期研究的一手资料。

城市公共艺术不要刻意标新立异
建立中国公共艺术的鉴别方法与思考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