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的独特精神

    说起来也许会有人发笑，但我对中国的两会的确有着特殊的情感，就像陷入恋爱一样。否则该如何形容这样一种感觉：它使你前夜无法入睡，而在早晨甚至连一口白粥都无法下咽，不管这粥里放入多少榨菜仍觉得索然无味。

    我想，所有的记者，不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在前往北京人民大会堂时都怀着这样一种特殊的、兴奋的心情。事实也的确如此。当穿过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人群时，很难不分享他们的激动心情：他们神采飞扬地在天安门广场前相互拍照留念。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自中国的四面八方，来自各省市、自治区及香港和澳门……

    只有在两会期间才能在人群中看到行走匆匆的知名影星、武术明星成龙；又或者迎面走来中国宇航员，可以向他索要签名并询问有关中国航天计划的问题。而你会发现，不多时，中国记者们已经围成紧密的一圈争抢着提问。

    两会的变与不变

    今年，塔斯社有4人参加两会。一开始我们就已分配好了工作，谁来写经济增速方面的稿件，谁负责编写军事预算方面的稿件，谁负责关注投资政策，谁来编写外贸方面的稿件……同时，还有一位同事在塔斯社北京办事处负责跟踪新华社以及我们的竞争对手——俄罗斯媒体和其他外国媒体的消息。毕竟新闻首发非常重要。

    我在中国工作了21年，参加过多届两会，会上时常跟中国的记者交流。他们常常会问：你觉得今年两会有何新意？有哪些变化？

    我认为，谈论两会的变化固然重要，哪些内容没有变化也很有意思：两会的形式、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两高工作报告、中国外长的答记者问以及人大闭幕后的中国国务院总理答记者问。无论发生什么，这些活动都会吸引媒体的最大关注。

    说到变化，有一点我个人的感受较深，就是今年两会期间代表小组讨论的会议有所增多。我旁听了黑龙江省人大代表的小组讨论。会上，我利用机会向黑龙江省省长陆昊提出了关于今年中俄边境地区合作发展状况的问题，如卢布贬值是否会影响两国边境贸易的长期发展，两国边境地区如何庆祝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等等。陆昊积极地表示，中国黑龙江省和俄罗斯远东地区计划共同举办庆祝活动来纪念这一重要节日。

    哈尔滨市市长宋希斌也就发展与俄罗斯边境地区的交通接受了我们的采访。目前，哈尔滨与俄罗斯已建立12条交通长廊，这些都将促进俄中两国交通运输业的快速发展。宋市长还透露，黑龙江省将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规划建设。根据该计划，将建立连接哈尔滨市中心到出海口的交通走廊，沿线将经过绥芬河、满洲里以及俄罗斯的纳霍德卡。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还将建成覆盖古丝绸之路，连接东亚和地中海地区的交通走廊。不久前，在莫斯科举办的古俄罗斯国家早期展上，一件产于十世纪的中国丝绸料子的裙子引起了轰动！这件裙子发现于斯摩棱斯克的一处遗址中。也就是说，早在十世纪中国的货物就已经通过商路到达俄罗斯土地了！显然，两国古代的贸易合作发展亟待更加深入的研究。

    俄罗斯人同样关注中国“新常态”

    对于中国人来说，同时举办全国人大会议和全国政治协商会议是很寻常的事。但对于外国人来说却并非如此。不少外国友人会问，为什么不将所有与会者都聚集在一起，在同一个大厅举行并安排同样的日程？毕竟这些代表和委员关心着相同的议题。

    这源于他们对中国政治体制的不了解，还需要我们这样身在中国的外国记者向他们解释中国政治体制的特点。人大代表首先是按照地域原则，从省、自治区和直辖市选举上来的，他们代表的是中国所有人民。他们拥有立法权，即提出和通过法律的权利，听取并确定社会经济发展规划和国家预算。但在讨论所有这些政治、经济方面的重要议题时，工会、全国妇联、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各民主党派、56个民族代表（其中包括迁徙到中国境内的俄罗斯族人）和各宗教团体的声音也尤为重要。在讨论中国的重要议题时大企业家、社会和文化界人士都会参加，其中还有体育明星和学者，以及孔夫子和清王朝统治者的后代。

    中国领导一向尊重广大人民代表的意见，并愿意听取他们关于国家各个领域发展的专业性评价。

    如果要谈今年两会的新特点，那么应是对经济形势的公开讨论。所有两会参与者都十分关注“新常态”。这一术语是中国政府在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对经济态势的评估。同时应当考虑到，尽管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有所放缓，却仍然处于很高的水平——2015年，中国经济增速将保持在7%的水平。当然，“增速放缓”一词在中国国内和国外都不禁会让人发出疑问。例如，中国是俄罗斯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俄罗斯人尤其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俄罗斯人，已经习惯消费中国商品。那么，经济新常态是否会在某种程度上对两国经贸合作产生影响呢？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针对类似的焦虑做出了回答。是的，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在百分率上的确有所降低，但同时，经济增长的质量却在提高。在经济“新常态”的框架下，中国政府将采取措施刺激消费。在与外国的合作中，中国更加重视资本输出。而俄罗斯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外资流入，中国投资尽管是以美元、欧元等外币结算，却非常适时。

    需要指出的是，现在中国采取的市场机制与国家宏观调控相结合的方法，在俄罗斯受到很大关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如此地关注中国两会。如果你在俄罗斯打开电视，一定会看到一个当地电视节目在谈论中国，而中国经济往往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话题。

    “中国热”风靡俄罗斯

    在俄罗斯，关于中国文化的消息也很多。总的来说，近几年在俄罗斯出现了“中国热”。如果说以前人们大多关心的是中国功夫和风水，那么现在人们的兴趣则更加广泛深入，如中国经济状况如何？中国的政治体制是怎样的？“美丽中国”的口号是什么意思？俄罗斯有不少人在谈论寻找“民族认同”的问题，而中国在这方面很具有借鉴意义，尤其是两国有着共同的特点，比如都是多民族国家。

    我曾有机会到访中国的很多地方。现在让我列数没有去过的地方，显然要比去过的地方更容易。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2007年我同中国记者自驾9000多公里走访大半个中国，我们去了内陆地区，也到过滨海城市；体验了都市的繁华，也感受了乡村的淳朴；游览了历史遗迹，也参观了现代企业。这些经历给记者留下了相当多的素材——如果阅历丰富，撰写稿件自然更加轻松自如。当然，只是从车窗观看郊外的美丽风景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与当地居民交流，哪怕只是坐着三轮车游览北京胡同。

    现在在俄罗斯有越来越多的人研究中国经济。这很容易理解，因为世界经济形势取决于中国经济状况。

    两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新内容——反腐。当然，这项自2013年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的领导集体上任以来所展开的活动，触及中共领导层。这样的反腐趋势同样波及人大代表，就在两会开始前，有多名人大代表的资格被终止，一些人被开除公职，还有一些政协委员因滥用职权而受到调查。

    今年参与两会报道的新闻媒体约有3000人，每个人都在争取参加两场新闻发布会，即外长王毅以及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答记者问。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举行的总理答记者问上，我准备了4个问题，早早入场抢到了第一排的座位，努力将手举得很高——但还是没能争取上。

    没关系，明年我还来提问。                                                                

    (作者系俄罗斯塔斯社北京分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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