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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湖南卫视近几年来相继重磅推出了三档令同仁热议的户外真人秀节目：《变形计》《爸爸去哪儿》以及《花儿与少年》，人称当今电视真人秀节目“三剑客”。其做法独具一格，被誉为业界之翘楚。
这“三剑客”一经问世就获得了收视与营销的双赢，仅以《爸爸去哪儿》为例便可管窥一斑。据凤凰网报道称：“湖南卫视与芒果TV在蝉联13期收视之冠后，其于各大门户网台互动美誉度高达91%、爱奇艺点击量逾12亿、微博阅读量破百亿等大量数据力证下，《爸爸去哪儿》第二季的品牌、口碑、造星、吸金、衍生产业链、整合传播、搅动新媒体和制造旅游热等能力全面提升，使得这档节目不仅成为2014年当之无愧的综艺之王，在娱乐类真人秀节目市场中也树立了一个新的里程碑。有业内人士表示，《爸爸去哪儿》撬动的产业链价值保守估计会在百亿以上。”暂且不管这些数据有没有水分，至少现实中无数观众对这三档节目的口碑是不容置疑的。
湖南卫视真人秀节目的这“三剑客”在电视屏幕中舞动奇迹，舞出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也舞出了当今业界现象级的话题。人们尤其在关乎节目形态定位方面各持己见：有的认为是纪录片，有的认为是变形的综艺，也有的把它们看成了“四不像”，还有人说它们像电视的新闻专题，当然更多的是将它们认定为户外真人秀节目，等等，总之莫衷一是。现在我们回头仔细辨析它们的表现形态，确实也难以一语中的地确立它们的节目定位，这三档节目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将其看成了“四不像”，其体内无疑都流通着你中有我而又我中有你的转基因成分。也许它们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正是源于它们身份的这种不确定性，才使得它们看上去显得那么特立独行并且标新立异。
节目制作理念的叛逆
真人秀节目作为电视节目的新型品种，最先发端于欧美，尔后风靡于亚洲。欧美的户外真人秀节目大多以户外生存挑战为主体，其节目制作理念就是忠实地记录，一方面它严格地保持和维护了节目内容的真实性，却也凸显出了沉闷、单调、枯燥等弊病，因而此类节目一直在欧美地区不温不火，始终难成燎原之势。亚太地区的日、韩应为后继者，但后来者却居上了。尤其是韩国的一些电视节目不可小觑，他们模仿欧美的节目范式，却并不照搬克隆，而是灵巧地将其本土化，在摒弃母本的那种刻板地实录实播户外生存挑战的僵化模式的基础上，注入了很多亲情与游戏元素，增加了节目的灵动感和思想性，因而颇受韩民热捧。
户外真人秀节目引进到我国稍晚了一些，大约在上世纪90年代末。1998年，一部《楚门的世界》让真人秀这一节目概念在中国大陆不胫而走，也给我国许多电视观众带来了一时的新鲜感，但此节目在引进母本的基础上并没有进行过大的“整容手术”，结果毕竟还是水土不服，热了一阵子，没过多久就虎头蛇尾地销声匿迹了。2004年曾经被业内称之为中国大陆真人秀节目的热闹年，不仅欧美的许多此类节目被稍加包装就原封不动地在我国许多省级电视台大行其道充斥荧屏，同时许多生搬硬套欧美模式，仅以户外生存为内核的克隆节目也相继粉墨登场，诸如《走进香格里拉》《峡谷生存营》等各显身手，这些纯属克隆的节目由于缺乏伤筋动骨的移植手术，因而也就不接本土地气，结果自然无疾而终。此后这类节目在我国大陆似乎一蹶不振，大约沉寂了近十年光景，直到湖南卫视的《变形计》《爸爸去哪儿》《花儿与少年》横空出世，才真正迎来了中国大陆真人秀节目的明媚春天。
不能不承认的是湖南卫视制作的这三档户外真人秀确实出手不凡而又卓尔不群。之所以令人高看，是因为节目主创人员大胆地叛逆了母本的节目制作理念。首先，他们以户外纯生活化的人物活动为主体，既没剧本铺垫也没现场音乐烘托渲染，完全是有选择性地纪录人物言行的自然流露和自由发挥，这就增强了真人秀的故事性和戏剧性，很好地摆脱了传统棚内真人秀那种因具有完整的可操作流程与成熟的应急方案所造成的程式化、标准化的审美负效应。
其次，他们改母本的忠实记录为艺术记录，强化了纪录的主题需要和素材选择的灵动性，采用户内户外相结合，实录与虚拟并用，前期与后期互补的纪录与编辑手法，特别是在后期合成这个环节，将前期生活流式的实录素材按表意的需要，重新进行分割肢解，再根据表意逻辑和蒙太奇语言排序合成，这一编辑秘籍非同凡响。这里仅举《花儿与少年》的几个细节处理便可为佐证。
2014年4月15日，节目组来到西班牙的海滨城市塞维利亚，也是花儿与少年结伴囧游的倒数第三天，矜持不群的许晴因种种不适要提前离开节目组回国，其间有几个情节被编导处理得精彩而又耐人寻味。15日晚，其他团友此时正齐聚在一室商议明天出游方案，气氛热烈而欢畅，独有许晴一个人此时却窝在自己房间辗转反侧思绪纷飞。这时画面不停地在大家热议现场，许晴冥思忧虑情景、许晴回忆镜头之间来回交错切换，特别是关于许晴的那些过往的亲身经历的种种场景的叠隐迭出，梦幻般渲染了主人的离情别绪，也像一枚枚软勾，勾住了观众心灵深处那极柔软极脆弱的地方。在这里，时空交替，思绪交错，情节迂回，节奏灵动，使观者欲罢不能。这样制作出来的节目既新潮又精致，故事性、戏剧性、可视性、美观性兼容并包，既有母本的基因又非母本的面孔，与欧美的真人秀大相径庭，可谓出神入化的借鉴。
节目类型的跨界
跨界是现代潮流中使用频率很高的词，最早应该是出现在工业技术和设计领域，后不断衍生到人文学科的各个层面。设计的跨界就是指跨越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甚至矛盾对立的元素界限，抽取其可溶性的分散要素或因子，并使之融会贯通，在此基础上整合出灵感火花和奇妙创意。单纯意义上的跨界，以最通俗方式解码就如同异域异族异缘的人融合生子，血缘越远生出的孩子就越优质。如今跨界更多的时候代表着一种前沿的生活态度和新锐的审美观念。其实跨界作为一种艺术的创作手法在文学、歌舞、书画、电影、电视等等人文范畴的运用，早已司空见惯。反观湖南卫视的真人秀节目，可以说此法常用而且屡试不爽。
业界许多人对《爸爸去哪儿》《变形计》《花儿与少年》这三档真人秀的节目形态总是难以定位。粗略看去，它们既有些像电影的表现语言，又有些像电视剧的叙述方式；既像新闻纪录的写实，却又不乏综艺娱乐的成分，因此不好一言以蔽之地确定它们节目的形态属性。其实造成这种审美视觉错位或者模糊的主要原因，正是节目跨界的成像效应带来的。
可以《变形计》作个单一的文本分析。以2014年9月第一期为例，这期节目变形的主要人物为：一个是出生于西藏林芝地区一牧民家庭的藏族少年次仁旺堆，他懂事、孝顺、勤奋;另一方由三个都市汉族少年组成，他们分别是来自上海的邹丹阳和来自成都的何权谋与赵迪，这三个少年并非富二代或官二代，父母只是个小本经营的生意人而已，但都厌学、叛逆、与父母不合。他们进入变形组后，次仁旺堆到上海做起了邹丹阳父母的临时儿子，邹丹阳等三个问题少年进入了西藏林芝地区变为次仁旺堆家的三少。在变形过程中，镜头来回在上海和西藏林芝两地作平行交替式切换。
编导将这两组思想性格迥异的少年放置于两个反差极大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里，从而便衍生出了两支生活流和故事流:一边是世界大都市的现代、时尚、繁华的城市景观和生活方式，一边是高原边陲的原始、淳朴、落后的风土人情;一边是藏族小孩的单纯、活泼、坚韧、孝顺等等心性的层次展现，一边是汉族三少的叛逆、自大、偏执、狂傲的面面显露;时而是藏族小孩帮临时父母做事情，陪“妈妈”逛街，给“爸爸”捶背揉腰捻腿为其消除疲劳，和父母到水上公园游戏;时而是汉族三少与父母顶撞，与老师同学对立，与生活环境格格不入，与同伴冲突斗殴，节目就是这样两相对比地推进故事情节，给人的心灵冲击十分强烈。在这里显而易见的是人物在生活流中暴露性格，故事则是在人物性格的牵引下连动发生。
在手法上，这与电影、电视剧塑造刻画表现人物并无二致，许多情节和场景经过后期切割、剪辑、整合、配乐等等工序包装后，给人的美感确与电影、电视剧如出一辙。但说它像电影、电视剧，却又没有剧本而是像纪录片一样地纪实;说它是新闻纪实，却又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的刻画，并且其中不少情节或场景又夹杂了许多综艺娱乐的元素，譬如次仁旺堆在水上公园玩乐的情节基本就是一场户外娱乐秀，又如汉族三少同藏族牧民歌舞联欢的情节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说到综艺娱乐的成分，则要算《爸爸去哪儿》最多，这档节目每期都设置任务和游戏，故事情节的推进和人物性格的展现基本上是靠任务和游戏来完成的，而这二者本身就带有浓厚的娱乐色彩。
湖南卫视的这三档户外真人秀节目，从形式上来看它并不纯粹地属于谁，却又做得十分纯粹，它难以定位却又做得十分到位，这就是电视艺术跨界的神奇，也是艺术基因转化的魅力。
多元素的有机整合
整合是一种改变事物原型的手段，通常指将单一或零散的要素，通过跨界和嫁接的方式使之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在一起，组合形成比原来更有价值的整体。譬如资源整合、营销整合、信息整合早已在人们生活中司空见惯。实际上整合的手段在当代电视节目制作中也屡见不鲜，只不过是有些整合显得比较生硬而蹩脚，当然也收效甚微，如有些电视台在克隆别人的优秀节目时虽也整合了一些别的要素，但由于制作队伍不够精锐，结果往往无疾而终。湖南卫视在这方面确实高出一筹，这三档户外真人秀节目可以说个个整合得到位。不难看出这三档节目都有机地整合了电影、电视剧、纪录片、综艺娱乐、明星、自然美景等多元要素，从而形成了像彼而非彼、似此而非此的独特形态。难怪业界对其节目形态的定位至今仍众说纷纭，自是情理之中了。但是尽管人们难以识别也并不影响节目的走红和广大观众的热捧，因为他们整合得非常成功。这正如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子和一个伟健的欧罗巴男人通婚所生下的混血儿，你说他是中国人呢，还是欧洲人?确实并不好界定。其实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孩子漂不漂亮聪不聪明健不健康。马和驴杂交所生出的骡子，其貌非驴非马，你说它是怪胎也好，杂种也罢，都无关它们的生存与繁衍，关键是它比马和驴都强健，而且特别能干活，所以颇受地中海沿岸的欧洲人喜爱。这也许就是物种杂交整合的神奇力量吧。
大胆的理念叛逆，高明的形态跨界，精心的元素整合，使明星在《花儿与少年》中现形，爸爸们在《爸爸去哪儿》中“还形”，少年们在《变形计》中变形。湖南卫视转基因般地杂交出三个漂亮的混血体，既出人意料又令人刮目。所谓节目创新就应当如此别开生面。
（作者系湖南广播电视台副总编辑）
责任编辑：杨芳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