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1月1日起,在动车上吸烟最高要罚款2000元;4月11日,被称作“京版”控烟条例草案的《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在北京市政府法制办网站、首都之窗网站开征意见。北京市政府甚至立下了“从2015年起拟施行室内全面禁烟”的目标。
近年来,国内公共场所禁烟的呼声一直很高。尽管各项措施出台不少,但都收效甚微。那么近期出台的这些处罚措施是否能让中国的“控烟令”不再尴尬呢?本刊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调查。
记者调查
镜头一:北京朝阳区某餐馆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是不少烟民信奉的“箴言”。4月12日中午,《新安全》记者来到北京朝阳区某餐馆内,看到几位酒到酣处的顾客一边吐着烟圈,一边交杯换盏。而这几位顾客旁边的墙壁上赫然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位怀孕约三四个月的孕妇使劲用手扇着飘来的烟雾,但仍然无济于事。此时,旁边貌似孕妇丈夫的男人忍无可忍,上前客气地向这几位烟民解释后,烟民们只好不情愿地掐灭了烟头作罢。当记者问及餐馆服务人员为何对吸烟人士不加制止时,得到的回答是,“客人不高兴会影响生意的。”
镜头二:北京某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一般是露天场所,但如果在这里吸烟,要想躲二手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近日,《新安全》记者在北京西城区一公交站看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士边等车边吞云吐雾。在一旁的老人本应排在相应的队伍中候车,却无奈躲到最远处。
镜头三:某快捷酒店
4月3日晚,记者走进某快捷酒店。才到二楼走廊,浓浓的烟味便扑鼻而来。
朋友们正在闲聊,室内烟雾弥漫。“您知道今年北京市公共场所要禁烟的事吗?”记者询问,其中几位朋友居然大吃一惊,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按照我国签订的国际性《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及实施准则的要求,从2011年1月9日起,我国就应当在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室内工作场所、公共交通工具和其他可能的室外公共场所完全禁烟。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尽管我们能在许多公共场所看见“吸烟有害健康”、“请勿吸烟”、“禁止吸烟”等温馨提示,但事实却是:烟民们对所有警示都熟视无睹,依然我行我素。
难点探因
2013年底, 《中国控烟观察——民间视角》报告发布。令控烟专家们困惑和无奈的是,中国控烟10年,但卷烟生产量增加了近50%。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评估显示,中国在禁止烟草广告和促销工作方面为0分;公共场所禁烟方面只得2分。
执行难
控烟措施难以执行,或者执行难以到位,是控烟工作面临的困境,同时,由于缺少具体的惩罚细则,无法对违反者进行行之有效的责罚,加之惩罚力度偏低,执法主体模糊,人员数量有限等客观原因,控烟执法面临非常大的执法难题。
参与控烟的国家烟草专卖局,与销售烟草的中国烟草总公司,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体制,即“左手控烟,右手卖烟”,最终将导致公众的健康成为“烟灰”。
受阻于利益集团
中国烟草业围绕“高香气、低焦油、低危害”发展“中式卷烟”,制定“降焦减害”战略,使烟草产品看起来比实际危害小,误导公众,“中式卷烟”研究成果推广了卷烟这一有害健康的商品,促使了卷烟更大规模的流行。中国对卷烟设计的改变,包括加装过滤嘴、推出“低焦油”和“淡味”卷烟,并未降低吸烟者的疾病风险,也没有证据说明吸“中草药卷烟”对人体的危害低于吸普通卷烟。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卫生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解志勇认为:“控烟的最大障碍主要来自烟草公司等利益集团,他们以GDP、税收等为借口,影响控烟工作的顺利进行。” “群众对烟草危害及控烟工作的认识水平不够,利益集团的抵制等,都对立法工作不利。”
危害宣传欠缺
2011年8月13日,在国家烟草专卖局的官方网站上,通知公告栏中一则发布于8月8日的《中国烟草总公司关于进一步加大卷烟包装警语标识力度的通知》挂在首页上。《通知》中提出了修订要求,即加大警语字号,撤销英文警语,警语字体与警语区背景色差要足够明显、醒目。
然而,2014年4月8日,世卫组织与国际烟草控制政策评估项目发布的一份新报告为中国的控烟警示工作泼了一盆冷水。报告提出,中国烟草广告和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几乎未起到警示作用,而在烟盒上印制图形警示才是鼓励吸烟者戒烟的有效方式。全球研究显示,如果中国在烟盒上使用大幅图形健康警示,将提高人们对吸烟危害的认识,有助于降低吸烟率,从而拯救生命,有助于降低其不断加重的非传染性疾病负担。
该报告共同作者方德智教授说,中国有超过3亿名吸烟者,亟须推行证据显示有效的控烟政策。中国如果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及其实施准则修改现行健康警示,将提高人们对吸烟相关危害的认识,鼓励中国吸烟者戒烟。
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克安指出,烟盒警示图形可以教育每个人——青少年、老年人、儿童,尤其是贫困地区不识字的人。
控烟之策
建立有效执法队伍
2013年,北京市爱卫办曾委托专业调查机构调查北京市民对北京控烟立法的社会支持度。被访者中93.8%支持控烟立法,92.8%支持当地“室内公共场所和工作场所”全面禁烟,而65.9%认为北京有必要专门成立一支控烟执法队伍。
不久前北京市刚刚发布的《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中规定,公民在禁止吸烟场所吸烟的,由卫生行政部门责令改正并处以50元罚款并当场收缴;拒不改正的,处以200元罚款。对此,意见稿起草部门负责人对媒体解读该规定时表示,如果是在餐厅习惯性地点吸烟或者在禁烟区吸烟被执法人员碰上,执法者还是会先提醒吸烟者此处为禁烟区,如果吸烟者马上熄灭烟头,则一般不予罚款。文中可见控烟的执法者是“卫生行政部门”。然而,其中执法人员有多大机会“碰上”违规吸烟者?此外,可罚可不罚的弹性空间对真正纠正人们在公共场所控烟的意识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诸如此类均成为了这部条例的“缝隙”。
中国疾控中心控烟办公室副主任姜垣在谈到控烟该由谁来执法的问题时说,控烟执法应该是多家参与,一家专门执法,比如卫生部门。香港也是8个部门参与控烟执法,比如物业管理部门负责公共电梯里执法。但是以处罚量来看,90%还是发生在控烟办。在北京,学校控烟应该由教育部门来管,医院控烟应该由卫生部门来管,网吧控烟应该由文化执法大队来管,但是应该有一个综合执法队伍作为“兜底”。
疏堵结合
在控烟方面,我们从来就不缺专家,不缺建议。但为何控烟屡屡失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副院长高炜建议通过疏堵结合提高控烟效果。
高炜介绍,多数人都知道吸烟的危害,但是要戒烟是非常难的事。如果靠自己的力量戒烟,不靠任何外力,每年成功率大概在3%左右,而且很多人会复吸。既然大家都知道吸烟不好,而且有时候靠自己的力量又做不到,就需要给这些吸烟的朋友一些出路。我们一方面要去宣传吸烟的危害,要加大戒烟的力度,但同时在他们能够戒烟之前要给一些办法,这样逐渐地让他把烟瘾戒掉。因此,社会就要加强宣传,另外要开发一些戒烟的产品,或者说让戒烟产品价格能够降下来,老百姓能够有能力去买它。
另外,政府要开辟一些专门的吸烟场所,比如说首都国际机场有吸烟室,这样让烟瘾特别大的人想吸烟的时候到吸烟室去吸,而不是在外面院子或是楼道里。而且这些地方最好能够加上一些对烟雾处理的办法,这样对环境和其他人都会有保护作用。慢慢地,这些烟民也会觉得总是出去吸烟也很不方便,再加上宣传的力度以及法律的约束,会对戒烟、限烟有积极的作用。高炜说,如果只是一味禁止,效果可能不如疏导相结合。
烟草广告亟需叫停
广告是现代商业的主要促销手段,为的是让顾客能记住这个商品,以期求得最大的销售效益。然而,吸烟有害健康已经成为一个公认的事实,所以很多国家对烟草广告基本都采取了限制或禁止的态度。
在我国,虽然传统媒体已经禁止烟草广告,但形势仍不容乐观,各种烟草变相广告屡禁不绝,烟草企业还通过新媒体和促销赞助等方式打擦边球钻空子。从“山高人为峰”到“传递价值,成就你我”,从“鹤舞白沙,我心飞翔”到“一品黄山,天高云淡”……看似隐晦的广告语,实际已将烟草品牌深深印在观众脑海中。
中国控制吸烟协会在今年3月14日举办的“修订《广告法》禁止烟草广告条款专家研讨会”上,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广告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在禁止烟草广告方面,较之原《广告法》有了很大进步,但还必须明确增加“全面禁止所有烟草广告及与广告相关的烟草促销、赞助活动”条款,以便有效遏制目前广泛存在的烟草捐赠、赞助和促销活动,从而有利于我国控烟履约。
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第13条第2款明确规定:“每一缔约方应根据其宪法或宪法原则广泛禁止所有的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第4款指出,履约方应“在五年之内,在广播、电视、印刷媒介、因特网上广泛禁止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调查显示,我国烟民数量呈上升趋势,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受到各种烟草广告的诱惑而成为受害者的。全面禁止烟草广告,是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控制烟草的有效策略之一。同时,我国作为履约国,已向国际社会作出庄严承诺,应坚决遵守《公约》要求,全面履行广泛禁止所有的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的承诺。
提高烟草税率
烟草业暴利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与其不太相称的是,我国烟草税率为40%,在世界上排名倒数第三。即便与一些发展中国家相比,我国吸烟成本也处于最低水平。这也是我国烟民数量长期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教授表示,“虽然烟草产业在现阶段是‘纳税大户’,但是其付出的社会成本很大,‘净效益’已为负值,解决问题的出路在于逐步提高烟草消费税率,建立‘价税联动’机制,有效利用市场手段,抑制私人消费需求。”
让青少年远离烟草
在国家控烟行动中,有一个重要群体不应被忽视,那就是青少年。中国有3亿烟民,有7.4亿人受二手烟危害,尤其令人担忧的是青少年吸烟率呈不断上升趋势。据调查显示,目前我国约有1800万青少年烟民,青少年吸烟率约为11.8%,尝试吸烟率为32.4%。减少青少年烟民是中国控烟面临的最严重的挑战。青少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和家庭度过,有调查显示,同伴、教师和家庭是影响青少年吸烟的三大因素,有40%的青少年所吸的第一支烟都是由同伴、同学提供的。
近日,教育部发出《关于在全国各级各类学校禁烟有关事项的通知》,要求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开展禁烟活动。教育部在通知中指出:“吸烟有害健康。在校园里吸烟,不利于广大青少年学生从小养成良好行为习惯,也有损于营造教书育人的清新校园环境。”通知要求禁止任何人在中小学、中职学校、幼儿园的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吸烟,严格限制在高等学校内吸烟,明确指出:在校园内不得出现烟草广告或以烟草品牌冠名学校、教学楼;同时,在校内不允许出售烟草制品。要求利用课堂、讲座、党团活动等对学生开展禁烟教育。教育部特别提出,不得以烟草品牌冠名学校和教学楼,对全国学校开展创无烟校园,引导青少年远离烟草。
世界各国控烟行动
提高烟税
新西兰:每包20支标准包装的卷烟价格在2013年1月1日上涨至16新西兰元(合10欧元),这是每年提高卷烟税的四年计划生效后的第一次提税,该计划将把烟税至少提高40%。慈善机构戒烟组织称,由于通胀因素,卷烟税的提高幅度为11.1%,即每包标准包装的卷烟价格提高1.60新西兰元。每包25支装的卷烟价格提高了2新西兰元,提高到20新西兰元。新西兰计划在未来3年内,加上通胀因素,每年把卷烟税提高10%。
菲律宾:从2013年1月1日正式开征烟酒“罪恶税”后,当地的烟草价格几乎翻番,而增加的税收部分将被投入医疗保健计划中。政府制定的目标是低价香烟税收为12比索,高价香烟为25比索,基本上等于原烟价的1倍。在2017年以前,菲烟税将逐步提高到每包26比索(1比索=0.0244美元),也就是每包卷烟的售价将调高到约52比索。
印度:印度政府正在考虑对烟草产品和酒精再征收一种税——所谓的“罪恶税”。被指定的罪恶税,将被用于为2012年-2017年的第十二个5年计划期间的部分卫生预算筹集资金。印度国家发展委员会在12月27日举行会议,对这个提案进行了讨论。
土耳其:从2013年1月1日起,土耳其开始对卷烟增税。根据土耳其政府的增税计划,烟草税将从原来的80%上调至81.6%,这将导致卷烟价格上涨5%-10%。增税开始后,菲莫公司成为第一家宣布卷烟价格上涨的公司,把所有产品的零售价格增加1土耳其里拉。
冰岛:自2013年1月1日起,冰岛卷烟再次上涨,涨势已持续6年。2008-2012年,烟草税分别提高了12.5%、15%、10%、7%和5%,2013年初将提高20%,使每包烟的价格提高108克朗(约合0.83美元),达1200克朗(约合9.26美元)。
白俄罗斯:政府从2013年1月1日起,将烟草消费税率提高50%至100%。根据价格范围,过滤嘴卷烟的消费税率将提高55.6%至110%。卷烟和斗烟以及雪茄的消费税率将提高66.7%,而小雪茄的消费税率将提高73.8%。
禁烟令
相对于提高烟税和实行平装法而言,禁烟令的出台和实施可能较为顺利和更容易些。大多数国家会采取在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禁令、采取图片警语等措施,还有一些国家如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国禁止gutkha烟和嚼烟的生产、销售和推广等。
阿联酋:2013年1月1日后,不带有图片健康警语的卷烟将被禁止在阿联酋公开出售。不遵守这项法规的人将面临严厉处罚。处罚的严厉程度可能从处以15万迪拉姆,一直到“将产品逐出市场”不等。
欧洲:2013年,欧洲委员会提议制定一项禁止所有加香卷烟和薄荷卷烟的法令还提议,所有在欧盟内制造的卷烟直径必须为7.5毫米或更大。这项提案还会对包装产生影响。根据提议实施的新法,卷烟包装表面的75%也必须覆盖健康警语和与吸烟有关的疾病的图片。
韩国:从2013年1月1日开始,所有国家公园都被指定为无烟区。被发现吸烟的游客将被处以10万韩元的罚款,相当于价值40包卷烟的罚款。被发现在相同区域重复违法的人,可被处以高达30万韩元的罚款。国家公园内只是禁止在休息室、休息区、停车场和疏散地吸烟。从2012年11月开始,已有超过300名国家公园的游客被抓住在禁烟区内吸烟,并且被罚款。
印度:印度奥里萨邦政府将对guthka烟及含尼古丁成分的嚼烟的生产、销售和使用实行全面禁令。卫生和家庭福利部长Damodar Rout在宣布该禁令时称,最高法院和各高等法院之前曾命令各邦实行这种禁令,因为含尼古丁成分的咀嚼型masalas烟引发了例如癌症等疾病。
澳大利亚:从2013年1月7日开始,禁止在游戏场、公共汽车站、运动场、游泳池和所有公共建筑物的入口处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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